一似云间月
作者:紫雨千岁 | 分类: | 字数:5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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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冰释(二)
第168章 冰释(二)
正当耶律娉婷和紫涵闲话聊了一晌之际,属下常衮带属下也率了十数人赶到,都是自家秦王府上的精锐侍卫亲军。耶律隆达在得知独生女儿不听招呼私自外出并在宋境遇险之后,既神色沉重,大为震怒,又更加心急如焚,立马从部族军的私甲中调派精兵赴宋护送耶律娉婷回府。
常衮见主子耶律娉婷一张脸涨的通红与紫涵正在发生争执,便吩咐私甲拉开架势,严阵以待,并喝止道:“好小子,这一次可不能再放过你,让开溜了!”。
紫涵轻轻一笑,声音在瞬间变得有戏谑之意,笑嗔道:“不知道到底是谁放过谁?”说完,忽然感到胸口一紧,不由自主地捂住,感到血经气脉被伤。想必是之前与白浪交手的时候中了回身下刺的如风剑气所致,脏腑被震,再加上在丛林中遇险,自己动了真气,气脉受阻,让内伤更加严重。
常衮与属下面面相觑一眼,略有几分尴尬,再看到紫涵因受了内伤而神色倦怠之时,长舒了一口气,又待环视了一眼身边王府精锐私甲,更加底气十足,踌躇满志地道:“总之,你三番五次对咱们主子不敬,要给你点厉害瞧瞧!”说着,便挥手示意,近身的私甲持兵器已经严阵以待,气氛紧张。
耶律娉婷神色一冷,声线宛转清亮,负手而立振声道:“究竟谁是主子,发号施令?”
常衮难掩眸中惊慌之色,急忙上前跪道:“属下一时护主心切,竟然忘了尊卑礼法,还望主子赎罪!”
耶律娉婷侧身睇了他一眼,语中带了沉重的气息,:“我几次三番地遇险,没有见你拼死保护,眼下你就准备依仗他们,护主心切?”说罢,她不威自怒,道原本准备挺身上前的私甲精锐立马退身半丈。
常衮木在当地,片刻身体剧烈一震,脚下不稳,忙俯下身叩首道:“属下愚钝,办事不力,让主子以身试险,实属罪该万死!但是属下对主子和王爷绝对一片忠心,不敢有半分懈怠!”
耶律娉婷神色略有松弛,转头对紫涵换了语气,弹一弹指甲,和颜道:“我们辽人虽然是虎狼之师,但是崇尚勇义,讲究血性。你对我不乘人之危,我对你自然也不会落井下石!”
紫涵微微一愣,略有迟疑之色,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一心欲要致自己死地的傲娇郡主会在关键时刻,竟然放了自己一马。他颇为意外,借用耶律娉婷之前的言辞,拱手谢过道:“那大家就算是扯平了!告辞!”说罢,便强忍内伤发作的疼痛,大步流星,步履铿锵地转身离开。
面对紫涵不徐不疾地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走过,常衮心中似乎有些不甘,焦急地眼珠子瞪得老大,蹙眉道:“主子,他可是南清宫的人,就这么放人走?王爷那里,可能不好交代……”
还不待他把话说完,耶律娉婷眸光深沉如冰窖,断然打住道:“放肆!你敢拿父皇来压制我?王爷那里不好交代?我这里就能顺意过关了?先保住你的脑袋有命回临潢府,再说!”
常衮浑身打了个激灵,埋头不敢再多言半句。
耶律娉婷打量常衮一眼,似想起什么事情,负手而立,脸色一沉道:“你从临潢府调了私甲过来,看来你在我父皇面前告了我不少状,才让他如此不放心调动御帐亲军。”
常衮不自觉地耸了耸身子,连忙解释道:“主子您误会了,属下我真得是守口如瓶,王爷之所以派了私甲随从,是为了确保能够顺利护送主子平安回府,燕国卫王又派人登门提亲来了,还带了萧太后的手谕。”
耶律娉婷唇角扬起,轻轻一嗤道:“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耶律和鲁斡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他也配?”
常衮凝神片刻,不置可否,片刻,方低声说:“主子,王爷这次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护送您速速回临潢府。”
耶律娉婷含了薄薄一缕笑意,嗔道:“护送?哼,说的好听,我看应该是‘押送’才对吧!”
常衮等人低埋着头,不再接口。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辽国皇城临潢府。
一路风尘仆仆,顺利回到秦王府。殿前一树火红的石榴树开得灿烂,如同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又像绚丽的晚霞。秦王耶律隆达似乎有些疲倦,握了一卷书,静静一个人倚靠在阔大的浮雕黄花梨圈椅上,仰面闭目凝神。
耶律娉婷挥手示意常衮等人悄声退下,不便打扰。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行至父亲耶律隆达的身后,伸出拇指放在他的头两侧太阳穴上,轻轻地进行揉搓。
耶律隆达没有睁眼,倦怠的容色却舒缓了下来,悠悠道:“知道自己犯了错,如此讨好卖乖!”
耶律娉婷缓缓地施加力度,娇滴滴地温婉笑道:“爹,人家一心想为你分忧解难,哪里有犯错嘛!若真得有错,也是一片孝心的错!”
耶律隆达微带着沉沉的鼻音,嘴角扬成一个干涩的笑容道:“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如此忤逆不道,目无尊长,还谈什么孝心?”
耶律娉婷屈膝蹲下,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站在身侧有些气急道:“爹,你说我玩世不恭我认,说我忤逆不道,我可不认。”
耶律隆达听出女儿口吻中的不服气,胸口有股气儿往喉咙上冲,睁开眼来,“啪”地一掌拍在了桌上道:“你私自出府,跑到了宋境,不仅得罪了卫王府的人,还差点招来杀生之祸,你可知错?”
耶律娉婷也不甘示弱,眉目灼灼,硬气道:“卫王府有何惧怕?不过外戚当权、狐假虎威罢了!”
耶律隆达深深看她一眼,摇了摇头道:“糊涂!你只不屑于外戚当权,却看不清他们位居三公之上的荣耀!秦王府可不做鸡蛋碰石头的愚蠢事!”
耶律娉婷抿了抿唇,迅速起身,昂首道:“秦王府的功勋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可不是软蛋!爹你就不应该惯着像耶律和鲁斡这类小人得志的乌合之众,更不能向他们屈服!”
耶律隆达闻言吁了一口气,轻轻一叹,如同秋风萧索道:“今夕不同往日,景宗驾崩,萧太后奉遗诏执掌朝政,母族势力更加显赫,我们作为宗亲要懂得知进退,不要做抢打的出头鸟。”
耶律娉婷轻蹙了娥眉,一双澄清眼眸悠悠道:“承天皇太后虽然是女辈当家,但是心胸开阔,善驭左右,一心也是为我大辽谋思长远,景宗才会放心将济世惠民、承载兴亡的国运命脉托福于她,我认为她不会如此做作吧!否则,臣心不稳,人心不服!”
耶律隆达抬一抬眼皮,道:“做事不要把结果想着太美好,凡事要学会给自己留有几分退路。你呀,还是太过于年轻气盛,不懂如何明哲保身最为妥当。”
耶律娉婷慵懒地伏在桌上,手指轻轻抚着酱釉双孔带盖鸡冠壶花瓶力供着的一枝芍药花,接口道:“我知道爹您说的最为妥当的明哲保身之法,无非就是通过政治联姻来巩固王权,可是女儿我不想嫁嘛!”
耶律隆达冷肃了神色,睨她一眼道:“女大不中留!你到底是不想嫁,还是不想嫁给耶律和鲁斡?”
耶律娉婷脸上神色一黯,随口道:“有什么区别吗?爹您三句话不离卫王府,我现在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
耶律隆达的笑意徐徐漫上眼角,柔缓道:“我的宝贝女儿天生丽质,冰雪聪明,为父也希望自己的乘龙快婿是人中龙凤,品貌非凡,配得上你这朵灿烂的百雨金。”
耶律娉婷闻言一愣,炯炯盯着他道:“爹,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有了什么主意?”
耶律隆达粲然一笑,点一点头,得意洋洋地道:“我已经与兴庆王府摄政王李秉平有了书信联络,商议儿女联姻之事,他也正有此心,可谓欣然同意。与西北狼王党项族人通婚联姻,对建立辽夏军事同盟关系、稳固我大辽统治地位大有裨益,不比与他卫王府联姻差半毫!”
耶律娉婷绞一绞衣角,容色微漾起波澜,侧首道:“爹你算盘打着啪啪响,不知道是打算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庆王府距离上京临潢府天远地远,你也舍得让我远嫁!想必我真是让您觉得在眼皮底下打转烦了!”
耶律隆达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变着迟疑了几许,手微微覆盖上耶律娉婷的手背,眉心微微舒展道:“女儿呀,为父就你一块心头肉留在身边,怎么会舍得?只是身在皇家宗室就注定了许多事会身不由己,为父又不愿意你受委屈嫁给不喜欢的人,只有从长计议,忍痛割爱。”
耶律娉婷眼波一转,脆生生地道:“什么叫忍痛割爱?不想让我受委屈,就想把我踢着远远的?”
耶律隆达笑容似轻浮的流云,拉过她的手道:“娉婷,为父也曾年轻过,也曾为爱心动过,知道什么叫眼缘,什么叫一见钟情。听说庆王府的世子李宗业生得玉面如冠,仪表堂堂,为父想这不是跟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珠联璧合,佳偶天成,也大概是如此吧!”
耶律娉婷略略思索,应道:“爹,我想你不止听说了这些,还应该听闻虽然他尚未娶妃,但是名下已经纳了不少娇滴滴的侍妾,到处拈花惹草,寻花问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
耶律隆达神情舒坦,盈然一笑,褐色缠枝花绫袍袖衫被风带动,飘逸若回转的风,坦言道:“他没有迎娶正室,男人花心只是风流,你想,哪个天子不风流?只要他正式娶妃之后,对你一心一意就好!”
耶律娉婷目光中隐隐含了一丝期许,透过槛窗仰头望着碧蓝澄净的长天,无意之间竟然想起了当日在宋境遇到的睿亲王府一身戎装的冰雨,虽然女扮男装,易钗而弁,但是英气逼人,依旧掩盖不住娇媚的容颜,不由得自言自语地道:“爹,我有一种预感,您凑合我和李宗业很只是一厢情愿,他呀,并非良人!”
耶律隆达直直盯着她,恢复了如常神色道:“爹相信事在人为!明日,咱们就启程到兴庆府,让你见见未来的夫君。”
耶律娉婷目光有些诧异,满面疑惑地道:“爹,你怎么这么心急火燎?难不成女儿我真得是嫁不出去了?”
耶律隆达脸上绽放出明了的笑意,呵呵道:“错了!可不是你爹心急火燎,而是西夏的摄政王抓心挠肝,迫不及待,生怕我这个宝贝女儿跑了--他们兵不及我大辽,富不及汉宋,自然更想与我秦王府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