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道长请继续吧。”张辰坐回原位，这石凳坐的屁屁僵硬。

周清凯倒是没想这么多，对他来说，徐竹是要敬畏的，敬鬼神而远之，是指不要老是去想些牛鬼蛇神的事，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

虽说自己是道士，但也曾修过佛法，学习儒家思想，集百家之所长，也是应国家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这窗户……”周道长说道。

手指扫过落灰，平滑的木漆露出，里旧外新，透过窗户似乎能跨过几十年时间看见那个年代发生的事。

周清凯摸着这窗户，有好几辈的历史，应该算作文物，却被他拆下了。

科长眯着眼睛打量，保守估计着，窗户是明清的，能奖励两千块钱左右，至于谁出这钱……

周清凯心中一喜，肩膀上的挎包也滑落下来，不过接下来科长的话却是让他寒了心。

“不过马上要过年了，科里暂时没闲钱，只能打张欠条，年后来取。”科长面无表情地说着。

年后？哪年后？今年后？明年后？过年后？

那哪里来得及。

周清凯开始百般祈求，想在年前拿到钱，修好佛像，科长不再理会，直接开门回屋，厚重的木门让周清凯生不起推、敲的念头，只得回头。

一通忙活，就得到一张欠条，雪花落在上面，几乎盖掉了黑色的墨水，像是一片空。

他的心越来越沉重，心中的信仰也在这一刻逐渐崩塌。

走投无路的和尚想了个办法，上街去化缘，有缘人，有元人。

他的运气不错，遇见的第一个男人掏出一张大钞，红色，在这白茫茫的地方很是显眼，腕戴佛珠，出手阔绰，然后问和尚有没有功德簿。

和尚无奈地摇头，表示没有，或许庙里的老和尚早就带走了。

那人立马变脸，将钱收起换了一张五毛的，手也不递，直接放手一挥，大步走了。

看得和尚眼角抽搐不断。

单纯的和尚学精了，他买了一个本子，自己写上功德簿，然后走到大街小巷，看见人就要钱。

一个老太太给了二十块钱，但想请佛祖帮个忙。

儿媳妇B超检查的是女孩，而家里想要男孩。

听故事的徐竹刚要发作，就被张辰摁了下去。

老太太继续问和尚，医院是否可能出错，和尚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定是男的，你这功德很大。”

“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就这样，来来往往，他很快攒到一千块钱了，说他贪婪吧，但这钱一分没用，全是用来修佛像的钱。

可是这样的大张旗鼓，却引起了巡捕们的注意，怀疑他是招摇撞骗的假和尚。

在被关了一会儿后，他的身份被证实，可化缘不合法，他得来的钱财全部被没收。

和尚站在大街上迷茫地左顾右盼，阳光照耀下来如此的闷热，但是这是冬天，寒风一吹，刺骨的感觉是真实的。

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和尚推车准备回村，却被一个年轻人拦下，年轻人的女友家里面信佛，希望和尚一起骗骗女友，和尚本来想要拒绝的，但年轻人直接给了一百块钱。

恍惚中，和尚便直接同意了，同意了？没经过思考就同意了？

等到年轻人和他女友从一边过来，和尚反应过来，违心地开始胡说八道。

“属相合适。”

“气运相冲。”

……

短短几句话就让和尚赚了一百块钱。

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为了佛像能早日修复，他成了一个无话不说的骗子。

买了一本算命用的书，他的摊子便支了起来，来算的人不少，只要说上几句吉祥的话，他就赚得盆满钵满。

他准备回家时，却被小混混盯上，暴打一顿将钱全部抢走，似乎听见他们还说了自行车车座什么的，哦，是一伙人啊。

自行车被推倒在地上，车轮不停地滚动着，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

街对面的算命瞎子摘下眼镜，讥讽地看着他。

入夜后，人们在广场上点燃了旺火，火光冲天，热闹非凡，和尚却是远离人群，一脸的失意。

他心中的信仰在这一刻已经完全消失了。

周道长重重地合上书，他的故事讲完了。

但徐竹意犹未尽地说“周道长，你都四五十岁了，这故事大概是一二十岁的时候，那你之后是怎么变成道士的？”

周道长将书反了过来，倒过来，翻开最后一页，好家伙，每页只用一面，另一面写另一个故事。

我，周清凯，还是过了一个有佛像的年，收养我的老道长，出钱修了佛像。

但那又如何，和尚的心中已经无佛，信仰不在，拜的只不过是石砖，是死物。

心诚则灵，不过是笑话。

老道长只说了一句“你着相了，不信佛，那就回道教吧，你的缘就在道中。”

和尚，不，周清凯脱下了纳衣，换上道袍，真是合适，或许一开始就应该选择做一个道士吧！

正一道采用授箓仪式，箓是一种颁发给受箓道士的由多种文书和符图等组合在一起的文件。

这些文件有的记载天官功曹、十方神仙名位，有的是召役神使，施行法术的符图，纸山便记录着最为详细的内容。

太上忘情，老道长说这是周清凯入道门的最后一重考验，周清凯没能做到，所以也只是得到老道士一些言传身教，符箓的方面全部不教。

至于考验，便是当这和尚期间，他最后还是修了佛像。

道观里不乏资历和实力大大强于周道长的，留下的不是想继续修行的就是年轻的，强者早就被国家收编了。

周清凯下山红尘历练，也顺便到老道长提到过的地方和人那去看看。

疑似张辰师傅的老道士就是其中一位。

回忆是彻彻底底讲完了，周道长一脸的追忆啊。

“那位老道长何去啊？”张辰问了问。

“师傅，嗯，不，我不配叫师傅，掌门飞升了，那天后山晴天霹雳，据说是功德圆满了。”周道长追崇道。

张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许久，轻轻地说了一句“其实，佛，一开始，就给过你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