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的信仰
作者:L明月J松间C | 分类:都市 | 字数:3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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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出了车祸
韩老师将“脱贫计划”跟贫困户制定好,已是下午五点,老婆催他回去,说家里有事。能有什么事,不是水管漏水,就是油烟机需要清洗,她老这样,无非是担心韩老师与秦露单独在一起,时间长了,怕有事。
韩少波知道事不大,但老婆的情绪大,不顾及老婆的情绪,简直是找抽,所以急急忙忙要赶回去。文彬劝他明早再走,他说要不是第一次走夜路,回吧,脸上流露出无奈的凄然。
文彬也不好再劝,若让他老婆得知工作做完了却多住一晚,还不知要怎样纠察这一晚发生的事,有这么一位老婆,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彬将他们送出村口,再次嘱咐,到家后发个微信,并让秦露跟他调换着开。
文彬总想等到韩少波、秦露回去的信息,否则睡不踏实。他先给玉姝发的健身视频点了赞,打开网页开始浏览关于收割机的信息,收藏了几条链接,打算明天让老支书看看。再点开微信,没有玉姝的信息,正好映雪发来一条“你结婚了,是吧?”
文彬不想再隐瞒,当初他说自己未婚,只是想回避人们的追问,不想映雪出现了,还对她暗生情愫,从昨天她的表现看,她对他的感情已很深很深,否则不会那么痛苦,喝那么多酒,如果再隐瞒下去对她的伤害会更大。希望现在她还能放得下。他回道:“嗯,能听我解释吗?”
“解释什么,你肯定有你的难处。”
“我的难处也是我的自私之处,因为我的自私让你痛苦,我应该说句:对不起!”
“对其他事,可以说对不起,唯有对感情,对不起没任何意义。”
“也许吧,但我真不想看你流泪。”
“你知道我在流泪?”
“你的话都水气淋漓的,还不是流泪吗?”
“我告诫自己:不要哭,可怎么也止不住。”
“女孩哭吧、哭吧,不是罪!”
“你不是不想让我流泪吗?”
“此时流泪可能是对你最好的抚慰。”
“前后矛盾。”
“我矛盾些没啥,只要能减轻你的痛。”
“你也幼稚,可能吗,要想不痛,得让时间倒回去,你不要来刘家沟,我不要回刘家沟。君来我未回,君去我复来,来来去去共江海,逍遥又一载。”
“好一句‘逍遥又一载’,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言不由衷瞎诌呗,还可能逍遥吗?”
文彬无言,他清楚自己最没资格安慰她,可他又特别担心她,从她喝下六瓶啤酒就知道她已痛苦到了极点。秦露说她一出门就吐,一晚上都没好好睡,第二天一早去了学校。她显然在逃避,避避吧,有些伤口只能选择自愈,谁都帮不了。
文彬看着微信,既希望看到她的信息又希望没有她的信息,正如她所言自相矛盾。他现在就是个矛盾体,两只脚、两双手、两只眼、两个耳朵好像分属两个人,左边有道德的警告、伦理的约束,右边有情感的鼓动、欲望的诱引,折磨得他耳鸣眼花,手脚不听使唤,只能瘫在炕上。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知何时,文彬的手机响了,他抓起来一看是杨书记,急忙接通,只听杨书记沉痛地说:“小王,韩少波与秦露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什么,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嗖地从被子上弹起来,慌急地问:“杨书记,人怎么样?”“韩老师当场就没了,秦露昏迷,还在抢救。”“在哪儿出的事?”“二广高速上,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我回去看看他们。”“不行!你看现在几点了,明早吧,明早你跟乡里请个假。”“嗯——嗯——”文彬再也忍不住,哽咽地哭出了声。
杨书记显然也是强忍着,嘱咐他,“小王,回来时将二位老师的工作笔记带上,”说完挂断了。
文彬将手机扔在旁边,用手捂住双眼,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韩老师再有一年就退休了,他是主动申请来扶贫的,他说要赶在退休前参与一下这项必将载入史册的壮举,可他还参与不到一年,还有许多未尽工作,怎么能走呢?且走得如此意外、惨烈。他总说不要急不着忙,可走时为什么如此匆忙?
文彬从洗脸架上拉过毛巾擦了擦眼,希望泪水不要再出来,可看着地中间的小桌,与韩老师促膝言谈、把酒吟诗的情景又浮现于眼前,言犹在耳,身已隔世。他恨自己没有强硬地拦阻,如果明天回肯定不会有事;他更恨自己仅仅是为了不被韩老师妻子猜测而没有拦阻,与生命相比这算什么,算什么!他恨自己的自私,自私!
只因自私多恨事,从此心襟不坦然。
文彬忽然觉得自己是罪人,对韩老师、对秦老师,甚至对扶贫工作,他都有隐隐的负罪感,他没有保护好队员。他们该用自己的热情、爱心、知识来扶贫,但决不应该是生命,他却偏偏让韩老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秦老师还不知能否醒来,这位只有工作而不知生活的女强人,更像他的姐姐,直率、豪爽、不拘小节,没有她,贫困户“出列”工作、脱贫户巩固工作不会那么顺利。
文彬头枕着手臂,感觉特别累却没有一点睡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角的那排啤酒瓶,一直盯到天亮。
他给郭乡长拨通电话,郭乡长已知道了情况,嘱咐他路上慢点儿,并说自己跟田书记明天去看望家属和秦老师。
然后文彬跟老支书交待了一下,老支书先说要跟他一起回去,又觉得家里走不开,于是让文彬等着。文彬知道他去取钱了,只好等着,毕竟是老人的一点心意。可当老支书塞给他时,他一摸厚厚地一沓,足有两千元,他说什么也不拿。两千元,是老俩口半年的生活费。他从中抽了五张,将其他的塞还老支书,一溜黄尘离开了。
刚上高速,映雪打来了电话。文彬不想接,既然他无法抚愈她的伤口,就让时间慢慢治愈吧。可铃声响过两遍后,又固执地响起了第三遍,接还是不接?他犹豫着,在即将结束的时刻点了“接听”。
“你在开车吗?”温柔的声音没有一点责怪。“嗯,高速上。”“那我说,你听,不要分心。我知道,韩老师、秦老师出事,你肯定很难过、很自责,但事故已出,无法挽回,去了医院,你先看看秦老师,看伤得重不重。至于韩教师,听说很惨,你最好不要去看了,等殡葬时去吧,我担心你看了后怕。我给你微信上转了1000元,你代我转给秦露姐和韩老师家属,我的一点心意。到了医院,记得给我发条信息。我挂了。”泪不知不觉又盈满了文彬的眼眶,知心如此,他却只能以一世辜负。
文彬觉得憋得慌,按开了天窗。
刚到晋源市人民医院五楼,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揪住了文彬的心,他慌慌急急跑过去,边跑边找530,发现那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狂跳的心才稍稍平稳。见楼道尽头的长椅上坐着自己的同事,他又加紧脚步。
同事们看到他都站了起来,默默地列于两旁,让出中间宽宽的一条道,似乎是给他这位扶贫干部最高的礼仪。他推开门,病房里静静的,杨书记跟校领导都围着病床站着,床头两位护士在精心地护理。
文彬知道,秦老师现在需要安静,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跟众领导点点头。
大约有半小时吧,一位医生走进来,看了看床头两旁的仪表,然后拉着杨书记走出病房,人们也都跟出来。医生对杨书记说:“杨书记,病人已过了危险期,你们也不用这么耗着了,留两位陪床,其他人都回去吧。”“那什么时候能醒来?”杨书记问。“这不好说,两天之内醒来是正常的。”“哦,谢谢江大夫,让您费心了!”“应该的,况且是为一名扶贫干部。”
江大夫离开后,杨书记安排两位女老师留下来。文彬要留下来,杨书记坚决不同意,并且命令他必须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天去见韩老师家属。
文彬说想看看韩老师,杨书记说已经在太平间了,还是跟他的家人筹备葬礼吧。若在之前,他会觉得杨书记这样不近人情。
通过这次,他方知道领导的无情恰恰是最大的深情,因为他的心里装的不是自己,而是下属、众多的下属,对某个人的严厉恰是对众多人的关爱。所以文彬没有争辩、没有坚持,拖着沉重的双腿下了楼梯,竟然忘记了坐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