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暖的温意自心头蔓延开来，袭上眼眶，司娆声音哽咽：“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师父，你也要好好保重。”

“好。”江弃微顿一下，“有空……”

常回来看看。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口道，“多研习《宝药天书》，别荒废了。”

“是。”

“唧唧……”

小貂知道司娆要走，万分不舍地咬着她的裙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似乎在乞求她不要走。

司娆将它抱起，温柔地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赤焰，我还会再回来的，到时我一定会多住些日子，照顾师父和你。”

小貂呜咽一声，清澈的眼睛里掉落两颗晶莹的泪水。

司娆更加不舍，若不是着急赶回去派人前往越州寻找慕容心，她不会这么快离开。

人命关天。

薛芜就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她会对心儿怎样。

辞别江弃，司娆独自下山，一路上出奇的顺畅，毒虫毒蛇皆不敢靠近她，也没有像向上山时一样遇到野狼猛兽。

到了山下，司娆跨上骏马一路狂奔，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看见前方道路上好像躺着一个人，她赶紧勒停马，缓缓地走过去，定睛一瞧，果然是一个人。

她身材很瘦小，微微蜷缩着身子更显瘦弱可怜。

司娆赶紧跳下马，走到那人身边蹲下来伸手探她鼻息，呼吸很微弱。

她将遮盖在她脸上脏乱的头发撩到耳朵后头，蓦然怔住。

虽然女子的脸很脏，但她依旧能一眼认出她就是前世贴身照顾自己的大宫女顾雁姝。

她伸手替她搭脉，发现是饿的，赶紧将她挪到路边依靠着树干坐好，回头从马背上拿下包袱，取出水和食物，先喂她喝水。

顾雁姝慢慢醒来，一双略显紧张的眼睛惶恐不安的盯着司娆。

司娆冲她笑了笑，然后拿一块饼子递到她面前，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吃得满嘴残渣。

吃完饼子，她又看向司娆，意尤未尽地舔舔嘴唇，没说话。

司娆知道她想要什么，柔声道：“你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不宜一下子吃得过多。”

她拿出帕子要替她擦拭，顾雁姝却警觉地往后一退，司娆笑笑，将水囊递到她面前，“饼子太干，你将这水都喝了。”

顾雁姝摇头。

司娆又笑道，“莫怕，前边就有条小溪，不愁没水。”

顾雁姝这才接过水，如牛饮水般一饮而尽，然后将水囊递还给司娆。

司娆很有耐心道：“你先在这边等一会儿，我去打点水过来。”

顾雁姝还是不说话，只是用一种警觉的眼神盯着她。

就在司娆起身要离开时，顾雁姝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裙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张地握在手里。

司娆回头看她，她冲着司娆惶恐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走，司娆笑道：“你莫怕，我不会弃你而去，我只是去打点水而已。”

顾雁姝咬着唇松开手。

没过一会儿，司娆果然回来了，顾雁姝见到她，唇角下意识地往上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司娆拿着沾了水的湿帕，试探地说：“我帮你擦擦脸，可好？”

顾雁姝畏缩着，又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司娆拿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脸比她想像的还要消瘦蜡黄，眼眶深陷，凸显的眼睛特别的大，睫毛纤长，像蝶羽般在菜色的脸上覆盖出一片暗影。

因为长期过着食不裹腹，颠沛流离的艰难日子，她两道柳叶眉紧紧皱在一处，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擦完脸，司娆又仔细看了看，微笑道，“其实你长得很好看。”

顾雁姝害羞地低下头。

司娆坐到她旁边又与她说了一会话，顾雁姝虽然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却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不安。

司娆问她：“我还有急事，必须要马上赶回京都，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顾雁姝乖顺地点头。

司娆扶起她，然后又将她扶上马背，二人同乘一匹马走了三天到达灵水镇，司娆下马，正准备替顾雁姝购置了两套新衣服让她换上，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在前面。

司娆一眼认出是周慕雪和司念柔。

司念柔一条腿残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二人根本没有发现司娆，很快周慕雪就扶着司念柔走到一辆马车边，司念柔紧紧握住周慕雪的手，眼里全是泪：“娘，女儿不想去灵水山庄，女儿只想留在娘身边照顾娘，守着娘。”

周慕雪抹了一把眼泪：“柔柔乖，等娘那边安顿好了，很快就来接你。”

“可是女儿病重，恐怕命不久矣，女儿怕再也等不到和娘见面的那一天。”

“柔柔……”

“娘……”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这时，从另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发束玉冠，鬓角簪花，身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脸上微带着不耐之色：“好了，慕雪，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起程吧。”

纵使周慕雪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开司念柔，她泪眼蒙蒙看向男人：“冲爷，柔柔身子不好，求你一定要吩咐她们照顾好柔柔。”

司念柔刚小产不久，加上本身有病，她实在放心不下，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要说司府，就连京都也没有柔柔容身之地，她只能求独孤冲将她先安顿到灵水镇别庄。

男人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走吧！”

男子朝周慕雪伸出手，周慕雪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司念柔一眼，亲自将她送上马车方才跟着男子离开。

司娆远远看着这几人，心中一声冷笑。

周慕雪身为母亲，虽然对她没有尽到丝毫做母亲的责任，却对司念柔好得没话说，为了救她，不惜出卖身体。

等着吧，一旦让独孤冲的妻子卢氏发现，周慕雪将会万劫不复。

当初卢氏给娘下毒，害得娘差点毁了容貌，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卢氏出门逛街买首饰时也给她下过毒。

正想着，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转头看去，冲着她笑了笑：“走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顾雁姝不好意思一再受她恩惠，连忙摆摆手，司娆笑道，“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总不能一直穿这一身不换吧？”

顾雁姝更加不好意思，咬着唇低下了头。

司娆将马栓到一边树上，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一家衣料铺子选了一套素净的淡青色蜀裙换了，顾雁姝害羞的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店掌柜不由啧啧两声：“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哪，换了一身新衣服，立马就变漂亮了，瞧瞧，瞧瞧……”

店掌柜上下打量，笑眯眯道，“这套衣服就像为姑娘量身定做一般，真是好看得不行。”

她又看向司娆，眯眼笑道，“姑娘，再买一件呗。”

因为价格公道，司娆多买了两套，喜的店掌柜眉开眼笑。

顾雁姝受宠若惊，心里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买完衣服，司娆又带着顾雁姝到斜对面一家茶楼喝茶吃茶点，因为是下午时分，茶楼生意不错，楼下几乎坐满，店小二将二人引到楼上雅间。

司娆刚坐定，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哭声：“长陵哥哥，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