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一声崩断，五脏六腑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重重碾压，碾碎成泥。

喉间一股血腥之气汹涌而上，冲到唇齿间，忍不住呕出一大口黑血。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让她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如寒风中的落叶，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颤颤落于泥土之中。

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宫女大急，拼命呼唤。

其中一个贴身宫女愤怒地盯向司娆：“司姑娘，皇后娘娘尚在病中，你怎敢告诉娘娘这些，若娘娘真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赔！”

司娆脸色一派镇定：“皇后娘娘小产后一直郁结在心，血痰难清，若不激娘娘一下，吐出瘀血，病很难治愈。”

宫女怀疑的看着她：“你说的可是真话？”

“绝无虚假，惊蛰姑姑若不信，可以找太医来问。”

惊蛰这才相信，脸上不由浮出几分喜色：“那依你之言，太子殿下的病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重，他的病能医好是不是？”

司娆摇头一叹：“太子的病情也绝无虚假。”

惊蛰脸上喜色顿时一僵。

她张嘴正要再说什么，宫女急呼道：“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惊蛰赶紧转头去看，皇后已经睁开双眼，虽然她感觉胸口没有那么堵了，但绝望之情却半点未减，她挣扎着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声音断断续续：“司……司姑娘，你有……有没有听说过鬼……鬼市神医？”

司娆恭敬道：“民女听说过。”

“那……那他医术如何？”

不等司娆回答，惊蛰突然插话道：“奴婢想起来了，朝霞公主额头上的胎痣就是鬼市神医医好的，神医医术高明，一定能医好太子殿下的病。”

皇后绝望的眼里又迸射出一丝希望：“那还等什么，快……快去找鬼市神医。”

“可是奴婢听闻，鬼市神医只夜晚在鬼市。”

“那就赶紧去公主府找公主，或许公主知道。”

“奴婢遵命。”

司娆心中微微一叹，她们根本找不到鬼市神医，即使真找到她，她不可能救治太子。

太子荒淫无道，鱼肉百姓，手里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

这样的人，她根本不可能救。

正想着，有内侍前来回禀说丞相大人来了，皇后无力地摆摆手，屏退众人。

司娆刚走出寝殿，就看见丞相独孤剑南身着官服而来，脸色是惯有的沉肃。

见到司娆时，他的眼神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便移开目光。

入了寝殿，见皇后枯瘦如柴，面容憔悴，他的心骤然一痛。

“妹妹，怎么这些日子没见，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皇后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眼底隐不住的痛意，冷笑一声道：“哥哥何必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在哥哥眼里，妹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独孤剑南无奈叹道：“你这是在怨我么？”

皇后不理他。

他又是一声长叹，怆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皇后咬了一下牙齿：“今日怎样，当初又怎样？”

独孤剑南痛苦地望着她：“早知妹妹今日是这副模样，当初就不该送妹妹入宫。”他忽然轻轻唤了她一声，“凤凰……”

皇后想说什么，喉咙一梗，却说不出来，眼泪不禁流出。

她背过脸，不再看他。

独孤剑南的声音变得沙哑无力，“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怨我，可是我没有办法，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甘愿受任何惩罚，只是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皇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

独孤剑南望着她哭得颤抖的肩膀，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轻轻叹了一声，“事已至此，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孩子没有了，你还有太子。”

听独孤剑南提到太子，皇后更是心如刀绞。

她抹了一把眼泪，忽然转过脸神情复杂地看着独孤剑南，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在哥哥心里，珩儿也只是一枚棋子？”

独孤剑南沉默了一下，摇头道：“妹妹怎么会这么想，我对妹妹和太子的忠心苍天可鉴。”

皇后冷笑道：“你是我兄长，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独孤剑南……”

她慢慢拉长音调，一字一字的问道，“倘若有一天珩儿脱离了你的掌控，或者珩儿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是不是会重新寻找一个傀儡？”

独孤剑南呼吸一窒，苦涩笑道：“原来妹妹从未相信过我。”

皇后冷笑更甚：“难道哥哥就相信过我吗？”

“……”

“燕九章到底是谁的孩子？”

独孤剑南一顿，却是回答不出来。

皇后又道，“哥哥瞒我这么久，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

她顿了顿，声音无限凄凉，“我早就知道了。”

“……”

“我只是在等哥哥亲口告诉我，哥哥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

独孤剑南望着她，喉咙好像被棉花塞过，艰难地发出声音，“我只是怕你知道，会接受不了。”

“呵呵……那我还得感谢哥哥了。”

“凤凰……”

“不要再叫我的乳名，哥哥你不配。”

独孤剑南呼吸猛地一沉，阴天晦暗的光线下，他身体紧绷，微微发颤：“其实燕九章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我所用，为太子所用，妹妹，哪怕你再怨我恨我，我们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

“你必须要重新振作起来，否则，兰贵妃和晋王一旦反扑，我们不仅会前功尽弃，还有可能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危机。”

“你什么意思，兰贵妃不是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吗？”

独孤剑南轻轻笑了一声，笑容很阴沉：“你以为太后会置之不理？”

皇后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