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剑南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又道，“还有，我们恐怕中了晋王的诡计。”

皇后皱眉不解：“哥哥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不……”独孤剑南露出后悔的神色，“我没有想到那个韩莹儿竟是明家余孽。”

“明家，哪个明家？”

“就是十五年前，被冲儿灭掉的那个明家。”

皇后大惊失色。

独孤剑南继续道：“韩莹儿根本就是假意被九章收买，她一直都是萧威的人，恐怕……”

他转头朝着殿外看了一眼，“那个司娆已经知道了什么。”

皇后更惊：“她能知道什么？”

“萧威将计就计，韩莹儿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司娆和萧祈知道，是妹妹你假意借病，设局劫杀她，意图引起萧祈和萧威对立，说不定……”

独孤剑南面容益发凝重，“司娆已经告诉了皇上和太后。”

“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独孤剑南意味深长道，“我们该做准备了。”

他慢慢站了起来，身形更加崩紧，好似被拉满的弓，下一刻就会崩断。

独孤剑南离开之后，司娆回到寝殿准备请辞，皇后却突然问道：“司姑娘，你到底是不能医治太子，还是不愿？”

司娆陡然一惊，脸色却镇定如常：“皇后娘娘的话，民女不明白，民女身为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

皇后打断她道：“你不用跟本宫说这些。”

她不好直接开口问她，韩莹儿到底跟她说过什么，或者故意设局让她知道什么。

万一司娆真不知道，她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想了一下，转口道，“本宫听闻你与司念柔视同水火，太子欲纳司念柔为良媛，所以你恨屋及乌，不愿意救治太子。”

司娆冷笑道：“娘娘多虑了，民女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司念柔故意与太子和娘娘为敌，确实是民女医术有限，无法医治太子。”

皇后眼前又是一黑，根本分不清司娆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转念一想，还有鬼市神医。

事情未必坏到那样的地步。

她无力地摆手：“许是本宫想多了，你退下吧。”

“是。”

司娆正转身要走，皇后突然沉声一喝：“且慢！”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皇上和太后那里……”

皇后欲言又止。

司娆知道皇后的意思，她一定是怕皇上和太后知道，会废掉太子储君之位。

她没有接她的话，反问道：“娘娘是想让民女欺君吗？”

皇后脸色一变，露出震怒之色。

司娆不为所动，脸上连一丝惧色也没有，“并非民女想违背皇后娘娘意愿，而是民女不敢犯欺君之罪。”

“你不敢欺瞒皇上，难道就不怕本宫？”

“皇后娘娘息怒，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民女怎敢欺君，况且，太子的病情原也瞒不住。”

“怎会瞒不住？”

去东宫的太医都是忠于太子之人，他们肯定不敢胡说。

唯一的破绽就是司娆。

她开始后悔，不该让司娆去东宫。

当时，她太过着急，方寸大乱，以为司娆会有办法，谁知她也束手无策，或许她是不肯尽力。

司娆脸色凝重道：“太子饮酒过量，导致内脏出血，加速病情恶化，如今不仅身上，脸上也出现疱疹，而且疱疹会越来越严重，除非太子一直躲着不见皇上和太后，否则，一眼瞧见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皇后大惊，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太子他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

“民女不敢欺瞒娘娘。”

皇后绝望而无力地往后倒下。

……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

不仅皇后没有睡着，太后也没有睡着。

在她得知太子病情之后，久久没有说话，脑海里不停闪过太子小时候的模样。

小时候的太子聪明秀气出众，三岁不到，话还讲不利索的年纪就能一字不差背出《三字经》，还时常拉着子晴的衣袖问为什么。

他总有许多为什么。

怎么长大后竟变了？

第二天一早，她将司娆叫到面前，神情憔悴道：“司丫头，太子的病，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么？”

司娆虽不忍心见太后忧虑至此，但太子她绝不会救。

救了太子，这世上又不知会多几条无辜性命。

她叹息道：“太子病情危重，民女实在无法。”

其实，她也没想到太子的病情会突然进展得这么厉害，几乎一夜之间，全身长满疱疹，而柳嘉敏的情况比太子好多了。

同样的病，因为个人体质不同，结果不同。

太后无尽伤痛的叹息一声，声音有些破碎：“这孩子，可惜了。”

起身时，身子突然晃了一下，司娆赶紧伸手扶住她：“太后当心。”

“哀家没事。”

嘴上虽这样说，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司娆扶她坐好，然后两手放到她额角轻轻按揉，她指法灵巧，力道适中。

在她的按揉下，太后苍白的脸色渐渐回转，半眯起眼睛似睡非睡。

站在司娆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太后额头眼角处的细纹，但岁月不败美人，即使时光流逝，太后的面容依旧端庄美丽。

过了一会儿，太后叹道：“哀家好多了，司丫头，你再去东宫瞧一瞧太子，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你叫他少受些苦。”

“是。”

司娆到了东宫，东宫沉寂如死。

忽然，太子惊恐的大叫一声：“本宫到底得了什么病，脸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太子殿下息怒，太医已经来过了，就是一般的疹子，过个两天就……就好了。”

“放屁！”

太子狂躁的将手中铜镜狠狠朝着内侍脸上砸去，内侍躲避不及，额头被铜镜砸出一个血窟窿，人往后一栽，摔了个四仰八叉。

太子大怒：“这个狗奴才竟敢欺瞒本宫，将这个狗奴才拖下去……”

活埋。

话未说完，有宫人胆战心惊的前来禀报：“启……启禀太子殿下，太后娘娘派了司姑娘来瞧你。”

“哪个司姑娘，不见，本宫不见，叫她去死！”

“就是一脚医……医好陆嬷嬷的司姑娘。”

太子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今早刚刚清醒，根本不知道司娆昨天来过，立刻道：“快，快传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