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容隐眼中却蓦然涌起巨大的兴味来，他捏住她下颌，迫使她靠近他的眼睛。

“……因为他方才跟薛红缨洞房了，所以你恨他了！”

沈清颜心下缩了下。

她立即摇头：“恨？倒不至于。奴婢还分得清，他本来也是被迫的，并非出于他本愿。”

她只是……心里有些东西，就像一条珠链，一个珠子散了，便整条链子都散开了。

方才的那一幕，在她自己心里，算是帮她将对钦郎所有的牵绊，全都尽数剪断了。

他现在已经是薛红缨的人。

“被迫的？”容隐笑得寒凉，“可是他后来的声音，你难道没听见么？”

“被迫，还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沈清颜闭了闭眼，努力压住心底的难过。

没错，她自己也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沈清颜却不想叫容隐看出来，她桀骜一笑：“当然是被迫！宗主难道没听见薛红缨说的话么？她是圣上所赐，钦郎若不与她洞房，那便是抗旨不遵！”

容隐冷冷勾起唇角：“便是抗旨不遵，又怎样？”

“说到底，还不是他怕死？”

沈清颜闭上眼，苍白地苦笑：“宗主！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有宗主这般的权倾天下！畏惧皇权，贪生怕死，是每个凡夫俗子都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容隐轻嗤：“那也要分是在什么事上。”

“若他当真不想纳了这个女人，他有的是法子转圜。可是他却终究还是要了这个女人，而且颇为享受其中，那就是他真心想要。”

沈清颜用力摇头：“宗主这样说，不公平。”

“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长大到今天。他不能就为了这件事便前功尽弃。”

她望住他冷笑：“宗主当年，不也是没办法反抗么？不然，宗主怎么做了汝阳长公主的男宠！”

不能让他再得意，唯有戳痛他的旧伤疤，才能让他住口！

容隐果然收起了从容，眼角眉梢涌起了狠戾。

他手指一转，捏住了她左右腮帮。

指尖凶狠而冰冷地掐住她双颊，“你小看了本主！若本主与李钦一样，那本主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沈清颜这一次是结结实实惊呆了。

他一身的伤，她是亲眼所见，她知道当年的那些伤口有多凛冽。

她不由得轻颤起来，“那难道说，宗主当年……”

容隐悠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合上眼帘。

“嗯。虽然当了她的玩物，可是我终究，不肯尽如她所愿。她渴望得紧了，无处纾解，便只能用鞭子抽我。”

沈清颜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太让她意外。原来当年还年少的他，当真可以生生忍住凛冽的鞭伤，宁死不从！

她眼前蓦然蒙了一层水雾。

她自己也是想吓了一跳：她这是在干嘛？她本来今天应该恨死他，恨他毁了李钦啊。

可是这一刻，她为何竟然为了他，而泪意迷蒙？

她便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推开了他的手，让自己得以背转过身去，将泪雾眨掉。

好在容隐这一回由得她去，没有再强迫她。

只是在地道的幽静里，他缓缓道：“所以你该明白：这世上，终究有人会为了自己心底的人，扛住所有的威胁，宁死不屈。”

“可是李钦没能做到。他不值得你，再念念不忘。”

沈清颜不能否认，容隐的话的确暗合了她一部分的心绪。

可是，她自己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与他容隐何关！

她只是以他玩物的身份，在他身边苟活下来罢了。他可以拥有她的身子，可是他别想操控她的灵魂！

她便抬眸，明媚一笑：“值不值得，只有奴婢自己才知道。就不劳宗主悬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