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船底缝

两人挑拣出了两大木盆鱼泡，紧接着往外走去，赵平安问道：“这个鱼泡有什么用？”

老宋说道：“海下修补不容易，最关键的就是换气问题，虽然这些押工都在海上讨生活，但水性没有那些水手好，就是顶厉害的水手，最多也只能闭气五六分钟。这些鱼泡虽然腥气，但关键时刻，可以供人呼吸，要换气的时候，只要咬破鱼泡，就能多坚持一会儿。”

赵平安没想到这鱼泡还有这样的作用，只是也不知道，这一个鱼泡，能供押工们呼吸多长时间。

两人走到甲板上的时候，许多水手已经围在船舷旁边了，他们准备好了绳子，木板，谈话之间，他们已经知道了押工们的计划，此刻都在周围问东问西，担心各种问题。

被老宋叫做老三的那个，此刻正在招呼人用刨子切割楔子，赵平安看到，一旁的船板上已经放了有几十个斜十字形的楔子，每一个楔子都有人半个身子那么大，赵平安心中不免有些悲观，这么大的楔子，光是运送都可能是问题，更别说还要镶进鲸戟号船体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些楔子与鲸戟号巨大的船体相比，倒是显得不怎么大了。

老宋示意赵平安将木盆放在一旁，他粗略数了数楔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朗声说道：“兄弟们，我们每一次出海，哪一次不是辗转大半年才能回到家里？我们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赚一点钱，能平安回到家里？现在钱财的问题不用担心了，就只剩下了平安回去。”

他冷哼了一声：“那些官商，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水手当作是人，我们好不容易获得了鲸戟号，钱财的问题不用担心了，就剩安全回去了，现在的情况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这些押工们，是为了大家的性命，才下去冒险，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听从我的安排，我们才能活下去。”

关键时刻，老宋还是鲸戟号上的主心骨，定心丸，他一一安排了下去，一些水手负责警戒，一些水手负责牵绳，一些水手负责运送楔子，而最关键的，便是这些押工们。

他将押工们分成了两批，倒替作业，换人不停工，以确保能尽快完成修补任务。第一批押工们腰间都缠着木工专用的挎袋，里面装着用得着的木匠所用的工具。

老宋又嘱咐了几句，便准备下海。

但这个时候，一个押工指了指小林说道：“那他呢？他好像没有安排。”

老宋看了看赵平安，又看了看这名押工，说道：“罗子，小林才十几岁，况且身子也弱，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又能怎么样？”

罗子却死死盯着小林，歪着嘴说道：“他也是按照押工的身份上船了的，领月俸的时候，你可没少算他一份，现在海里凶险，你心疼小林我可以理解，但他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不能我们比他年长，就必须送命吧？”

赵平安心想，这罗子定然是不想下海修补缝隙，才故意扯了这么一个由头。押工们心里也在打鼓，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这一船接近千人，凭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件事儿的，就他们几十个人。

人到紧要关头，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己，这种工作，他们也是第一次做。

老宋苦笑了一声：“我把小林当作是自己的亲儿子……”

罗子说道：“我也是我老娘的亲儿子。”

有罗子出头，一些本就动摇的押工，这个时候也附和了起来，其实小林下不下去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用不用下去。海洋无情，况且不久前才见到了海里隐藏的怪物，此刻他们看着蔚蓝的海水，就像是看到了刀山火海，看到了地狱。

老宋还想说些什么，赵平安摆手说道：“不多说了，我下去就是了。”

老宋最终叹口气，重重点了点头：“你多加小心。”

见小林都要下水，罗子这群人也没什么话说了，一个个扭过了头去，不说话了。

“兄弟们，缠绳子。”老宋说道：“下水，每个人都装十个鱼泡，先观察一下船底的情况。”

第一批押工们点了点头，一个个顺着绳子来到海中。此时艳阳高照，风儿不大，水中温度还算合适，也没有较大暗流。

老宋作为押工头，一马当先，往鲸戟号下游动，庞大的船体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只从一侧照下来点点光芒，如同一条绸缎。

老宋示意众人放缓游动的速度，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才继续往前。

先头的人已经来到了裂缝附近，侧面的裂缝不大，甚至算不上是什么裂缝，老宋停了下来，指了两个人，又指了指侧面的缝隙，做出了一个用手凿的动作，示意两个人在这里凿出与斜十字楔子对应的凹槽来。

赵平安思索了片刻，也明白了，这凹槽分别在缝隙两侧，到时候将楔子打进去，就像是拉锁一样，将两边的船体拉住，只要这样的楔子足够多，就能将裂缝往中间挤，这样，就不需要什么腻子。

只是鲸戟号的船板大而坚硬，在海中，人们的力量至少要少三分之二，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凿开。

老宋手扶着船底，一边游动，一边示意其余人留在某一个位置进行作业，赵平安则是跟着老宋，不断往更深的位置去。

他心想老宋应该是估算了长度，以这样的分配，的确能够横着绕到船的另一侧船舷去，人数刚刚好，看来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断往深处游，阳光越来越黯淡，赵平安偶尔能看到一些闪光的小点，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只是他们过去的时候，这些东西便都游开了，四周登时又黯淡一片。

赵平安就这样跟着老宋，心想大概再游一米，就是另一个楔子打进去的位置了，可这个时候，老宋却忽然停下了身，赵平安一时间没有注意，直接撞在了老宋身上，而老宋则是拉住了他的胳膊，往不远处一指。

顺着老宋的手指，赵平安看到，在船底正下面的裂缝处，似乎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