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凌迟人

鲸戟号吃水的深度虽然较深，但这个位置，在万里无云的情况下，阳光还是能够照射下来，在海水中散射，仿佛若有若无的星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隐隐约约中，赵平安确实看到船底缝隙处，扒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这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活物，正随着水流一起一伏，仿佛正在呼吸，其余押工也都在原处踩水，一时之间不敢轻易靠前。

老宋和赵平安互相看了一眼，赵平安伸手指了指，示意老宋从侧面游过去，看看情况，而他自己，则从对立的另一面游过去，其余押工，则留在原处。

随着逐渐接近那生物，借着忽明忽暗的阳光，赵平安注意到，这黑影竟然是一个人类的轮廓，就像是有人趴在了船底一样，只是这怎么可能，鲸戟号开动起来，产生的湍流足以将人完全卷入旋窝中去，就算是铁人，也无法与这庞然大物相抗衡，怎么可能扒着船体不动。

而且，若要是人类，在海中又是如何保持长时间呼吸的呢？他们航行了这么久，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艘其余船只，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或许这又是什么形状和人一样的生物，类似于鲛人的东西，赵平安不由握住了九龙剑，随着距离接近，他也谨慎了起来。

又近了一些距离的时候，赵平安看清楚了，这的的确确是一个人，一个像是穿着宽大袍子的人。这人肚皮紧贴着船底，脑袋紧紧贴着裂缝，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不断用脑袋撞击着船底，声音在水下传播，发出微弱的闷声，像是老僧敲着破锣。

赵平安甚至能够感受这人做动作时，带动起的水流波动，这也就是说，他在这里踩水的动作，对方也能感受到。

只是这人只不断重复自己的动作，却根本不理会他，他壮着胆子，又冲着人影又近了一截。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只要用力一蹬水，就能抓住对方。在这么近的位置，赵平安看清楚了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之前跳下船舷的占婆人。

赵平安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占婆人跳入茫茫大海之中，竟然还没有死，反而一直跟着鲸戟号，那就是说，之前他们在海中对付那石拒蛸的时候，占婆人就一直默默观察着，赵平安也想不明白，这已经好几天过去了，这占婆人在水下，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而他更想不明白，这占婆人既然有如此能力，为什么不在海中逃生去，反而要跟着鲸戟号。

如今什么情况都不明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周遭观察占婆人的动作，他心想，难道这占婆人是在搞破坏？要扩大这裂缝的宽度？

可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样，这占婆人并不是在搞什么破坏，他更像是，想要从这个缝隙中将自己的身子挤进去。

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个举动，这裂缝虽然横亘在船底，木板也算是藕断丝连，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几厘米，若有人妄想从这五厘米的缝隙中挤进去，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可这个占婆人就是这样做的，并且专心致志，根本无暇理会旁边的两人。

赵平安看到老宋来到了占婆人的另一侧，此时手上已经抓了木工锥，这东西和石工锥如出一辙，但是要小许多，区别不过是一个用来凿石头，一个用来凿木头而已，这东西不仅仅是工具，更是武器，赵平安明白，老宋想要趁占婆人没有注意的时刻，一击解决了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占婆人却做出了一个让两人都很意外的举动，只见占婆人从宽大的袍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来，两人都以为自己暴露，几乎同时蹬水，来在占婆人面前，赵平安拿起了九龙剑，老宋举起了木工锥，虽然在水中被卸去了大部分力气，但九龙剑和锥子几乎同时刺入了占婆人的身体。

紧接着，两人都看到占婆人笑了起来，他的嘴角高高咧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一瞬间，老宋和赵平安的身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来，赵平安经历了许多诡谲的事情，几乎一瞬间便定下了神来，而老宋出海一辈子，都没有这几天遇到怪事多，一时间没有防备，呛了几口水，胡乱往一旁游去。

一时间水下激荡，看不清眼下的情况，赵平安也连忙往远处游去，再回过神来看占婆人的时候，就见占婆人已经褪下了宽大的袍子，身上不着一丝，那木工锥还刺在他的肩膀上，他也不管不顾，他挥舞着匕首，但并不是攻击赵平安或者老宋，反而是割在了自己身上。

占婆人一边蹬水，一边好似发癫一般，用匕首割着自己身上的肉，他扯住自己割下来的肉，便往缝隙里面塞，当塞进去一片的时候，他便继续去割自己的肉，紧接着塞第二片。

赵平安终于明白了占婆人笑容的含义，那是一种恍然大悟，或者是找到办法的笑容，他登时明白了占婆人的恐怖的想法，五六厘米的缝隙他整个人肯定不可能钻进去，可如果要是把自己割成一条一条的，那就能塞进去了。

想明白了占婆人的想法，赵平安浑身打了个冷颤，占婆人一定是疯了无疑，可问题是，他为什么想要进入底舱中呢？难道是因为底舱里的那个女人？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占婆人已经从自己的身上割下了不少肉来，他原本还是一个囫囵个的整人，这个时候，已经血肉模糊，在他胸膛部位，已经露出了白骨来。

占婆人越来越癫狂，最后，竟然是在海中哈哈大笑了起来，大量海水灌入了他的口鼻中，但他却像是不会溺水一样，就在这样癫狂的情况下切割自己，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水，全部都是黑色的。

一片又一片的肉塞进了缝隙中，紧接着，他又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耳朵，两刀下去，耳朵已经飘在海里，紧接着是鼻子，脸颊……

简直是在对自己进行凌迟，实在过于残忍。

在占婆人不断切割的同时，他的身子变了位置，赵平安看到，在占婆人和船体裂缝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连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