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暗海雾

赵平安无奈叹口气，短短时间里，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算是见怪不怪了。老宋的眉毛都快耷拉到了嘴边，俨然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赶紧来看看就知道了，兄弟们都不敢在桨房多呆，恐有变故。”

两人又顺着甲板出入口走进船舱，来到下二层船舱，水泥墙已经完全凝固，赵平安走上前去，使劲敲了敲水泥墙，十分结实，他不由想到之前在这一层，追着他的那巨黑影，现在看来，这水泥墙，应该是将那怪物一起封死在了船舱中。

老宋放缓了脚步，也看着墙壁愣神，引路的水手也颇为动容：“如果早一点杀了那些官商，这些兄弟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那个姓韩的翻译，到底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赵平安不由想到了之前韩翻译对他说的那些话，韩翻译一直和上层人呆在一起，总归能听到一些风声，他早就知道，这一船的水手，大部分都是献祭品，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制作成鲛人，然后供奉那东西进食，将那怪物喂养大。

只是他也不知道，韩翻译是真不知道这些官商喂养怪物的目的是什么，还是知道，却不告诉他，他心想，也是时候找韩翻译问问了。

接连下了几层，又是那一片狼藉的仓库，本有一些正在整理仓库的水手，还有桨房里划船的水手，这个时候都围在桨房入口，往里面看。

老宋咳嗽了几声，水手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两人紧走几步，来到桨房。

此刻桨房里已经没有了一个水手，他们害怕遇到什么事情，早都挤在了别处，老宋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水手说道：“气，是一股气。”

“什么气？”

水手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气，就是黑色的，要不然，您亲自下去看看？”

老宋无奈看了一眼赵平安：“现在我才发现，当船主也不容易啊。”

下得了桨房，两人便也见识到了，那水手所说的“气”。一股股略微带有黑色的气从断裂的缝隙中喷出来，闻不到有什么味道，也不见有什么水珠凝华，真就如同那水手所说，不知道是什么气。

老宋将声音压低，似乎是害怕惊动了什么，轻轻说道：“海中的确有这样的气流，黑色的，我们叫做暗海雾，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但气舱是一个密闭空间，如果有暗海雾从气舱中喷出来，则说明……”

“船底裂开了？”赵平安试着询问。

老宋缓缓往前走，伸出胳膊示意赵平安跟上，嘴里说道：“气舱里的空气被海水顶了出来，应该是气舱里有什么东西，使得这被顶出来的气变成了暗海雾的模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在缝隙跟前，就见那气流不断挤出来。老宋直接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缠在手上，轻轻去触碰黑气。

“温度是室温，稍有一点湿气，应该没有什么腐蚀性。”说着，老宋将手收回来，两人只见在衣服上，有一层薄薄的颗粒状物体，定睛一看，是沙粒。

难道是夜潜沙？赵平安心想。

老宋又将衣服穿好，转而用手去试，伸在黑雾之中一会儿，也并未有异常。

“这黑雾似乎没有什么危害，但要是不修补船底的裂缝，等气舱渗满水，压力会将鲸戟号拦腰折断，小林，你在这里等我，我必须把所有押工都叫下来，想办法撬开船板，进入到气舱中，马上抢修船底，遏制情况变得严重。”

“好，我就在这里等。”赵平安点头。

他也学着老宋的样子，轻轻将手放在黑雾中，的确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当他将手收回来的时候，确实发现手上多了许多沙粒，只是他没有见过夜潜沙真正的模样，也不敢断定，这沙子就是夜潜沙。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黑气，他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从缝隙中传出来，只是听不清楚。他半蹲身子，认真去听，依稀能够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人说话的声音。

他干脆将耳朵贴在船板上，就听一个声音说道：“没错，就这样，再大一点，我马上就出来了。”

依旧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而这一次，赵平安镇定了很多，他问道：“你是沈媛？”

“没错，我是沈媛，放我出去。”那个声音回答道。

“我能看看你吗？”赵平安说：“就从这个裂缝。”

赵平安转过了头，从稍有空隙的裂缝中往下看，黑雾蒙蒙，影影绰绰，气舱像是个永不见天日的黑洞，借着桨房照下来的几束阳光，赵平安瞪大了眼睛，就看到一张人脸拂过，只是缝隙狭小，却如同管中窥豹，只能看到局部，不过倒像是个女人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下面？”赵平安问。

“夜潜沙，我来找夜潜沙的。”女人回答。

赵平安略微琢磨一下，这个人说话的声音，语气，还真像是那个神女沈媛。

谈话之间，老宋带着其余押工，带着木匠工具，木板等赶了下来。老宋作为一名老木工，对鲸戟号也算了解，当即指向一处地方：“就去那里，从那里翘起木板，能最大程度上减少对船的损伤。”

赵平安见状，也是心中一惊，他所指的位置，正是之前三魂体姜磊死亡的位置，丝毫没有偏差。

几名押工点了点头，老宋又说：“把绳子绑起来，气舱里肯定已经进了水，一旦撬开木板，气舱里压缩的空气就会与外界平衡，到时候海水进入的速度也就飞快，必须抓紧时间抢修，否则我们还不如不破开气舱。你们都是老木工了，应该知道。”

“明白。”几人都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说：“到时候我们就只顾抢修了，让那些水手把油灯准备好，下面肯定漆黑一片。”

“我已经吩咐了。”老宋说道：“破木板吧，记得一定要小心，之后还要安回去呢。”

“明白。”几名押工已经准备好工具，正观察木板，准备动工了。

水手们也拿来了油灯，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所有押工们抢修了。

有人丈量，有人下手，老宋亲自监工，顺着木板纹路，缓慢将船板撬动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跌跌撞撞跑了下来：“不能开，千万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