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离开江南王府回到家的时候，正巧与李馥岚同时进门，一看到顾深，李馥岚扬了扬自己精致的下巴，顾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把马绳交给了红豆，和李馥岚一前一后来到了书房。

“告诉你一个消息。”李馥岚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采云的事情有进展。”

顾深点头，示意李馥岚接着说。

“前段时间，白猴发现一个当年在教坊司呆过的老宫女，我之前一直没有让白猴去调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踪调查这个老宫女，今天让我发现她的一个秘密。“

“秘密？”顾深曾经听李馥岚说起过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李馥岚没有在这条线索上深挖下去，看来李馥岚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下了不少的功夫。

“这个老宫女，应该是内侍司的人。”李馥岚先肯定地下了一个结论，“她每次出门，都非常警觉，而且显然接受过专门的培训，有好几次，我差一点就被她发现。然后在今天，我发现她和我们都认识的一个熟人秘密见面了。”

“余公公？”顾深挑了挑眉毛，他在内侍司只认识余公公一个人。

李馥岚缓缓点了点头，顾深皱着眉头提醒道：“你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

李馥岚直视顾深的眼睛，毫不退让：“我有分寸。”

“好吧，”顾深发现李馥岚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注意安全，万事小心，如果你有这样的行动，我希望你能够事先告诉我。”

李馥岚扬了扬剑一样的眉毛，点了点头说道：“我正好有一点猜测和一个想法。”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我会征求你的意见，因为我也不确定我的想法是否正确。”

顾深坐在椅子上，准备听李馥岚的一点猜测和一个想法，却见李馥岚转身去拿了铁壶，在门口水缸里接了一壶水，放在碳炉上。

顾深不太明白她突然这么做的意思，愣道：“你做什么？”

李馥岚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扭捏的表情：“泡壶茶……刚刚我那么说，你不介意吧？”

原来这个公主大人，是因为自己正面顶撞了顾深，心怀歉意，准备做点事情来弥补呢。

顾深忍住笑意摇头道：“你快说吧，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李馥岚关上了门窗，这间深夜的僻静书房中，只有水壶在碳炉上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她靠近了顾深，低声说着自己的见解：“采云虽然出身教坊司，但是却有一身不凡的技击武艺，而且看她的身手路数，显然是专长于潜行暗杀，那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内侍司这个专属皇帝沈济的监察刺探机构，有意地在教坊司中安插人手，挑选根骨上佳的苗子，培训成为皇宫的密探，然后再赏赐给大景的勋贵高官，将这些密探安插到大景朝的高层身边，实现皇帝对大景的控制。”

顾深觉得李馥岚的猜测有些耸人听闻，但是理性和前世在历史书上学习得来的知识在告诉他，李馥岚的猜测很有可能非常接近真相。

他没有评价李馥岚的猜测，转而问道：“那你的想法呢？”

李馥岚自信地说道：“采云在我们府里所做的事情，存在着割裂感，我们并不知道，内侍司的人是否知道她曾经是山中之人，也不知道，她在这间书房中找到的东西，是不是出于内侍司的授意，更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对我们有怎样的威胁。之前我一直忽视了一个线索，那就是这间书房，这座宅院的前任主人，辞官告老还乡的周维，周大人。”

“你想去查查他？”

“你的看法呢？”李馥岚反问道，“你觉得有没有必要？”

顾深一时没有回答，他在心中权衡，采云在他书房中撕去的那些书页到底是什么？虽然他猜测大概率是与他自己无关，因为这些东西，都是致仕的京官周维留下来的，如果真有什么令皇帝沈济震怒的东西，那也是周维的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很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感觉失去了事情的主动权。

李馥岚站到顾深面前，她身材高挑，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顾深，慢慢说道：“不要优柔寡断。”

顾深反问道：“周维现在又不在吕都，我们俩都不可能现在离开去寻找他，你准备怎么做？”

这话把李馥岚问住了，她瞪着好看的眼睛，看着顾深。顾深笑了笑，说道：“调查周维不一定要直面他本人，咱们府里，认识周维的人多得是。”

李馥岚恍然：“刘管家！”

没错，这位刘管家，也是这座宅院的老人了，曾经他是周维管家的心腹，周维的管家跟着周维回了老家做富家翁管家，刘管家因为家在吕都，就没有跟着回去，作为留在吕都的周家家仆资历最高者，他肯定是目前顾深府上最了解周维的人。

李馥岚低声提醒顾深：“刘管家跟随周维多年，如果你直接询问，难免令他多想，万一他念及旧情，将此事告诉了周维，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顾深揉了揉眉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在战场上游走生死命悬一线还要令人殚精竭虑。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忽然间有人敲响了书房的房门，两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对视了一眼，顾深开口问道：“是谁？”

“是我，门怎么锁了？”门外传来红豆的声音，两人舒了一口气，李馥岚还用莫名的眼神看了顾深一眼，表情中分明带了一丝促狭和捉弄的意味。不等顾深阻止，她直接打开了门。

红豆看到开门的竟然是李馥岚，也是吓了一跳，眼睛瞪圆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李馥岚扬了扬眉毛，“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顾深，“你和老爷有话要说？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不用，这件事情我也正好想要告诉公主。”红豆反手把门关上，低声说道：“今天我在江南王府，看到了一个人。”

“是谁？”

红豆看着李馥岚，慢慢说道：“是咱们大郑的熟人，皇宫供奉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