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芳忽然想起什么，看着窗外上阳宫的方向眼前一亮。

“大人，你先别急，前天卑职在宫中当职时，听陛下说起想念先帝了，于是昨日散朝后便由魏王和迎阳公主二人伴驾，由北衙禁军护送去咸阳乾陵了，卑职及属下羽林卫才落了清闲。”

“敬芳，你是说，陛下现在不在上阳宫中？”

“是。”

林澈倒吸一口冷气，陛下怎会凑巧不在宫中，是谁杀了张知默合府上下，若不是林飞燕她们又会是谁？一种诡异的念头忽然闪过，一下子脑中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我明白了。”

“大人，让卑职这就去上阳宫报信吧。”

“不用，事已至此，静观其变。”

林澈镇定的太头闭上双眼，静静思索，李敬芳疑惑不解的看着林澈，默默担忧，忐忑不安，林飞燕愧疚委屈的问道：

“林大人，我背叛了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我该如何惩罚自己？”

林澈转身，心疼不已的看着眼前柔弱俏丽的小姑娘，话到口边再三迟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飞燕，你并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你大姐设计好的局。”

“林大人，我还能是林飞燕吗？”

林飞燕弱弱的问着，此刻自己的身份暴露，在林府的日子都将成梦幻泡影，不禁忧伤不舍，林澈浅浅叹息，顿了顿道：

“其实，从你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叫林飞燕时，我便知道你来我身边是有某种目的，你拿走我的官凭，只为确定我身份，你的目标本来就是我；我的确有一位侄女名叫林飞燕，幼年时走失了，有人让你借此身份来到我身边埋伏，我承认对你有恻隐之心，但你我都没有想到，你真的是我侄女林飞燕。”

“怎么可能！林大人你说什么？”

林飞燕脑中轰然震动，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怔愣，茫然的看向林澈，林澈幽幽反问道：

“你后背右肩胛处有一块牡丹花形状的朱砂伤疤，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异样的伤疤？”

“敬芳在雨里看到的，当时他告诉我，我也一度不敢相信，我不信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李敬芳默默站着，怜悯的看向林飞燕，想起那夜在雨里看到林飞燕伤心痛苦的样子，心痛一阵酸楚；林飞燕迷蒙起双眼思绪飘忽到久远以前的零星记忆中，口中喃喃道：

“我只记得，小时候和玩伴抢夺木马时，被他推倒撞伤的后背…”

“是景晖撞伤了你，当时我给你包扎伤口时你母亲心疼难过，怕你以后留下难看的疤痕，央求我在伤药里加了朱砂，伤口缝合后留下状如牡丹的伤痕；飞燕，你父母寻找你多年未果，忧思成疾，想不到你身在洛阳被歹人利用，你若不信，大可回晋阳老家找你父母问个清楚，看我可有骗你。”

“不可能！明明是我母亲将我遗弃街头的。”

林澈坚定的解释，林飞燕矢口否认，神情恍惚的摇晃着后退几步，眸光呆滞的若有所思。林澈无奈的摇头，于心不忍的叹息道：

“天下父母之心，你们晚辈能懂多少，谁会真正嫌弃自己的孩子？你大姐让你来我身边埋伏，说明她根本就知道你的身份，她救你、养你、教你、利用你，让你成为冷血杀手，害你与父母骨肉分离，你却宁愿违背本心，也要帮她杀人报仇还她养育之恩？你该恨她才对！”

“不可能，林大人你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你不是苏碧儿，你是我大哥的女儿林飞燕，我林清远的亲侄女，你大姐对你如何且不论，但她让你来我身边残害血亲，手段何等卑劣，用心何其险恶，你好好想想。”

林飞燕彻底崩溃了，摇晃着身子跌坐在地上，苦涩的泪水溢出双眼，脑中思绪一片混乱。

忽然书库外传来一声凄厉阴森的戏腔媚笑，声音在大理寺后院中四处回荡，一个英武媚艳的白衣女子身影飘然落入院中，一群身穿戏服的杀手齐齐拥进大理寺书库前院中，一名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色长衫潇洒的走到院中白衣女子身旁。

书库内李敬芳立刻觉察到院中异样，忙小心翼翼的提醒林澈和林飞燕，三人各自打起万分警惕，一同走出书库去到院中，林澈冷冷的看着面前白衣女子道：

“飞燕，你大姐来了，你不妨问问她，看她怎么跟你解释。”

李敬芳“唰”的一声绝尘剑出鞘，挡在林澈和林飞燕身前，快速扫视对面的戏服杀手和手中兵刃情况，盘算着如何快速制敌，当眼神扫过院中长衫男子时，不由得心中一惊，居然是在上阳宫当职时偶尔遇见的北衙禁军统领方坤。

白衣女子忽然凄厉的媚笑，神色得意至极。

“哈哈！林澈，你知道了也没用，我本就没指望碧儿真能杀得了你，不过她将你困到现在，也正中我和我相公的意图，我自己动手杀了你也是一样。”

“哼！大理寺还轮不到你撒野，不过你得给飞燕一个交代。”

林澈怒气冲冲的呵斥院中白衣女子，林飞燕伤心恍惚的向前走过两步，举起手中柳叶弯刀指向白衣女子，大颗的泪水从脸颊上肆意滑落，轻轻摇头颤抖着嗓音问道：

“大姐，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碧儿，是又如何？”

白衣女子淡然的回应，毫不在乎的回应道：

“那年庙会我在晋阳演出，见你贪玩独自走散，觉得你生性灵巧，定能成为我唱腔绝技的传承人，便将你收入身边，带进戏班一手教导，谁知道你笨的一句唱腔学不会，拳脚功夫学的倒是利索，此后我家中惨遭变故，我只能让我相公教你习武，为我复仇所用，也不枉我养你、教你一场。”

“大姐！你真的一直在骗我，利用我吗？”

“那又怎样，我们都是被这世道遗弃的人，为何不同仇敌忾？你可怜他们，何曾有人怜悯过我们？”

白衣女子厉声大喝，随手指着李敬芳和林澈愤怒不已，林澈沉稳的悲愤制止：

“你住口！你为一己私仇残杀那么多无辜妇孺、幼小，你可曾怜悯过他们？你被仇恨蒙了双眼，泯灭人性，但飞燕与你不同，她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挂念，你害得她这些年受尽凄苦，你真是可恶。”

“林澈，我倒想问问你，当年你与我父兄二人同进例竟门，为何你承认谋反却出卖他们，要他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受尽酷刑而死？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不该死吗！”

林澈双眸紧紧盯着白衣女子，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笑意，愤愤问道：

“你就是裴妍？笑话，例竟门一案我也是受害者，你向我报的什么仇，是谁告诉你我出卖你父亲、兄长的？武周革新，我等李唐旧臣，忠于李性就是谋反，若立刻反口才是逢迎献媚不忠不义，也是陛下之大忌，你父亲和兄长不明大仪被来俊臣等人迫害，与我何关？是谁告诉你我出卖你父亲、兄长的？”

“哼！谁人不知你林澈花言巧语，我现在就杀了你，你去下面和我父兄他们解释去吧。”

裴妍顿时恼怒至极，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弯刀飞身刺向林澈，李敬芳果断出手，长剑挥舞随手一招将刺来的弯刀挑开。

“动手！”

白衣女子一声令下，身后所有戏服杀手一同向李敬芳和林澈展开攻击，瞬间无数的利刃闪出寒光纷纷挥舞过来。

李敬芳手中长剑奋力抵挡，游走在众人手中利刃之间，挡开所有杀手的攻击，紫衣长衫男子紧紧牵绊住李敬芳，裴妍趁势挥刀刺向林澈，千钧一发之际，林飞燕手中柳叶弯刀猛然出招接住裴妍手上招式，狠狠的挥舞过去，口中恨恨的道：

“你不是我的大姐，我要杀了你！”

林飞燕手上柳叶弯刀瞬间迸发威力，狠厉轻快的招式，逼的裴妍招招失利连连后退防守，远远退开林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