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芳和林飞燕二人正与院中杀手缠斗不休，张恒、李恺、杨肖、王岳四人带着林立手持长剑、短刀冲入院中，迅速与众杀手打成一片，一时半刻功夫，所有戏服杀手全部伤亡倒地声声哀嚎。

李敬芳飞身甩开招式，手中绝尘剑行云流水般虎啸龙吟，飘忽凌厉，不出十招功夫，已将紫衣长衫的方坤手中的唐刀击落在地，剑刃一横直接扣在方坤脖劲处，方坤无奈放弃反抗束手就擒。

裴妍急忙转身营救，林飞燕轻快的飞身一招攻击，锋利的柳叶弯刀顿时割伤了裴妍手腕，裴妍手中刀刃立刻掉落，连忙痛楚的抓住自己受伤的手腕，不可置信的瞪着林飞燕斥责道：

“碧儿，你疯了！你真的要杀我吗，我这么多年如何待你，我的养育之恩你不报了吗？”

林飞燕毫不犹豫的提刀指着裴妍，干净水灵的双眸浮起丝丝杀气，咬牙切齿的道：

“大姐，我不恨你利用我，但你不该骗我这么多年，让我以为我父母不要我，让我恨了他们这么多年！”

裴妍无话可说，和林飞燕双眸狠狠对峙，丝毫无所畏惧，身子缓缓向前，逼的林飞燕手中弯刀不住的颤抖，迟迟下不去杀手。

方坤从旁邪魅冷笑的看着李敬芳，镇定自若，毫不妥协，神色坦然的挑衅道：

“李敬芳，你可是羽林卫中郎将，皇家将领，天子近身侍卫，你何必插手此事，自毁前程？”

李敬芳认识方坤，曾经听张恒提起过，他本是魏王武承嗣的家臣，后来经过魏王提拔，接掌北衙禁军统领一职，此刻出现在大理寺，李敬芳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对事态发展的判断。

“方统领，你今日出现在这里又是何意，请你给林大人解释一番。”

“呵呵，我奉旨行事，问心无愧，无需解释。”

李敬芳了然于心，此事定于武承嗣脱不了干系，林澈端立于一旁，唇角勾出一缕寒凉的笑意，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和院中还在和杀手们僵持的张恒几人，眸光讽刺的看着裴炎，冷笑道：

“裴妍，你听到方坤说什么了吗，他是你相公吧，你却不知道他是陛下的贴身隐卫，你利用飞燕杀人复仇，方坤利用你奉旨办事，他从来都不是为了帮你报仇，可怜你却盲目的杀害了多少无辜性命，你在报什么可笑之仇？”

“林澈，你胡说什么？”

裴妍疑惑的看着方坤，不可置信的连声否认，林澈脸上笑意更加轻蔑。

“呵呵，裴妍，你不明白吗？你能想到例竟门大案是陛下授意排除异己，却不明白方坤也是借你之手，以复仇之名清洗酷吏吗，陛下不需要他们了，更不能让他们成为言官御史们笔下的污点，你倒是顺理成章帮了个大忙。”

裴妍顿时浑身打了个冷战，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年自己苦心经营全部是错的，转头目光森森的看着方坤。

“相公，是这样吗？我要你一句实话。”

“林大人说的很清楚，我确实是奉圣喻办事。”

“这些年，你对我可曾有过真心？”

“当然。”

“哈哈哈…”

裴妍绝望的媚笑起来，几步走到方坤身边，温柔的抱住方坤靠在他胸前。

“我相信相公的真心，就算被你利用，我也报了大仇，再无怨恨。”

所有人安静下来看着他二人释然的举动，并无阻拦之意，李敬芳缓缓放下手中扣着方坤的长剑，思索着该如何处置他二人。

忽然方坤嗓中低沉的一声闷哼，口中吐出大口鲜血，随即身子轰然倒地，慢慢闭上双眼，裴妍看着自己一手的鲜血和方坤胸前插入心脏的匕首，又一阵疯狂的癫笑，摇晃着身形走到林飞燕面前，不顾其他人错愕的神情，直直看着林飞燕。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事已至此，碧儿，欠你的，我还给你。”

裴妍双手抓住林飞燕手中柳叶弯刀，狠狠的割过自己脖颈下的咽喉，鲜血顺势喷洒而出，染红了一身白衣，随即身子飘飘然倒在林飞燕脚下。

“大姐！”

林飞燕惊慌的丢下手中弯刀，蹲下身子扶住裴妍倒下的身体，裴妍绝望的举起手掌，任由林飞燕的泪珠落在手心，止不住的颤抖着嘴唇悔恨道：

“碧儿，我这就去…向那些无辜的…妇孺幼小们谢罪，我求你一件事情，我的…”

话还未说完，裴妍手臂脱力滑落在地上，林飞燕慌忙点头应允：

“大姐，我知道，你放心。”

林飞燕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林澈闭上双眼轻轻摇头，面对院中一片血腥，心中阵阵发凉，别过头去再不忍心多看一眼。

李敬芳轻轻的还剑入鞘，心中震荡久久不能平静，苦涩无比，边关战场上见惯了生离死别，这一刻的感受截然不同。

林立上前一步走到李敬芳身边偷瞄林澈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爷，李将军，小姐，你们没事吧？”

林澈转身回应，平静的看着张恒四人。

“你们怎么来了？”

“林大人，今日卑职等不当差，本想去府上找李将军喝酒，切磋几招，结果林总管说你们在这里，就带我们来了，没想到正好赶上帮了个忙。”

张恒俯身行礼回应，李敬芳握紧绝尘剑收于背后，仔细打量他们几人，清亮的眸光在张恒身上细细打量，思虑片刻之后，收敛心神厉正声色到：

“张恒、李恺、杨肖、王岳听令，今日所见所闻，不得向外泄露一字半句！”

“是，李将军，卑职等定当守口如瓶。”

……

阴沉闷热的午后，李敬芳坐在后院石桌边认真擦拭手中绝尘剑，剑刃寒风冷厉、光影乍现，偶然映出李敬芳眉宇间的忧虑不安。

林澈在一旁双手覆于背后缓缓踱步，细细深思，心有万千思绪，仰头望向阴郁高空，神色畅然疏离、云淡风轻，再低头望着脚下土地出神，默默调整心绪，走到石桌边坐下。

“敬芳，昨日你去上阳宫查看，状况如何？”

“大人，卑职和张恒等人去时，李昭德大将军已率当职的羽林卫灭了大火，上阳宫损失不算严重，只是白磷落下时不少內侍和女官们被困火海，难免伤亡，又是一些无辜的可怜人。”

李敬芳千头万绪，欲言又止，林澈沉沉的问道：

“陛下真的去咸阳乾陵了吗？”

“这个卑职不知，不过昨晚已经随魏王移驾回了上阳宫，说是听闻宫中起火，特意赶回来查看。”

林澈不禁一声冷哼。

“陛下这招可真是高明，神鬼莫测的解决了例竟门留下的所有污点，实在令人生畏。”

“大人，你确定这是陛下授意的？”

李敬芳试探的看着林澈，轻轻将绝尘剑收入剑鞘中。

“张知默的死不是飞燕他们做的，在大理寺时你告诉我说陛下不在宫中，我大约想到是与隐卫有关，直到方坤的出现，我才全部明白了；陛下不在乎此事对上阳宫造成何等损失，她更相信手下隐卫办事牢靠放心，现在这样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李敬芳了然于心，魏王主导，陛下授意，自然要将不利的人和事清理干净，若真的会成为污点，能清理的干净吗。

“大人，那你岂不是…”

“你说的对，我也在她的污点之中，不过你且放心，当下于我而言，她还需从长计议，不会立刻拿我怎样。”

“…卑职明白了，难怪此案一开始刑部和洛州刺史府都不愿插手，大人，你打算如何向陛下结案陈词？”

林澈眯起双眼看着李敬芳，二人心照不宣，林澈平静的回应道：

“天干物燥，城中官邸失火，纯属意外，上阳宫也未能幸免，请各府衙妥善安排，谨防天火。”

“大人，就这样吗？”

林澈轻拍一下李敬芳肩膀，深深的缓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敬芳，你记着，若无人问起便罢，若陛下向你询问，你一定要置身事外，直说对此案毫不知情；陛下若想知道实情，自会有人禀报给她，明白吗，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是，大人教诲卑职铭记。”

李敬芳浅笑，无奈释怀，不该自己知道的，尽快忘记，比如张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