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似云间月
作者:紫雨千岁 | 分类: | 字数:5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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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进城
第111章 进城
荥阳,楚河汉界,三英战吕布流传千古,而今闹市红尘花街柳陌,街道向东西两侧延伸,悬挂市招旗帜,车马骈阗,人声鼎沸,热风拂面,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送货的,有走马观花的,繁华景象相比二十年前,更加盛况了不少,以摇曳生姿的欣欣向荣之态迎接着八方来客。
待蓬面人苏醒之后,毛豆为他重新包扎了伤口,他却一脸懵懂无知的神色,全然不记着在茶铺里发生的打斗场景,埋头看着不浅的剑伤,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我们遇上山贼或土匪了吗?”
毛豆抬眸睨了他一眼,轻轻一嗤道:“如果要是真得遇上山贼或土匪了,现在受伤或倒地的就是他们,你怎么会不敌这些小菜?”
蓬面人眸光清亮,眼底含了一丝疑惑道:“我很凶吗?小菜?我记着面前有姜爆鸭这道大菜,正吃的津津有味,怎么就流血了呢?”
毛豆垂下眼皮,也不再和他细说详情,淡淡打断道:“姜爆鸭算哪门子大菜,待进了荥阳城,自有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来招待咱们,还不够你吃个痛快!”
俩人说上路就上路,转眼走到了一处河面开阔之地,潺潺的河水出没在一片片葱翠水杉林里,阳光明媚,芳菲无限。只听得几声呵斥,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响,有人疾步追了过来,并厉声叫嚷道:“小蟊贼,想跑,今天非砍了你的手脚不可!”
毛豆寻声望去,只见几丈远处河边岔路口有一个灰色的人影从马背上跌跌宕宕地跃下,几个打滚,便窜进了路边杂乱的草丛,而哒哒的马蹄声节奏感十足,依旧一路奔驰向前,后来叫嚷的一众人也迅速追了上来,奔至毛豆的面前,四处张望了一下,稍作停歇了片刻,高声喝道:“喂,刚才看清楚有人从那条道上走了?”
毛豆见来人有三,为首的一人脸上面是凹凸不平的痘瘢,横着腰,插着手,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便不打算理会。
为首的人板着脸,眼色带着几分逼视的意味,清凌凌道:“你是聋子还是瞎子,是听不见问话?还是看不清人影?”
毛豆淡淡瞧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几位大爷,说实话,从刚才到现在我没看清楚有人经过岔口,只看见有畜牲屁颠屁颠地从对面冲了过来。”说着,他的眼神颇有亮色,坏坏道:“是马,跟发了疯似地横冲乱撞,往左边的道上跑了,看不清马背上的人影。”
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呸了一声:“真他妈废话多,直接说从左道上奔了就得了!”说完,便吩咐左右俩人,朗声道:“他骑马未必有我们崆峒派的轻功快,你们俩人去追,我先去荥阳城与龚掌门汇合,记住逮着了人,在取回东西之后,不要留活口!”
俩人向他福了一礼,抱拳恭顺道:“遵命,焦堂主。”说罢,便施展轻功向左边道上追去,刹那之间已然不见了踪影,估计奔出了几十丈远。
见状,毛豆眉毛微微轩起,对着蓬面人打趣道:“花老哥,你看他们像不像发了疯的畜牲,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子?”
蓬面人面色红润,拍着手道:“像、像、像,三个畜牲还剩下一个,发了疯的也没人要!”
来人乃甘肃平凉崆峒派白虎堂堂主焦陵,闻言怒火攻心,眉心拧成川字,咬牙道:“你们这两个贱夫,是如厕找屎(死)!”说着,挥刀嗤嗤嗤向毛豆连攻三势,刀法一刀比一刀凌厉,呼啸带风,为索命而来。蓬面人则淡淡地站在一旁,冷冷观望,纹丝不动。
毛豆接一招,退一步,勉强招架两招,眼见第三招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就要被一刀封喉,心中怦怦大跳,暗忖道:三个畜牲溜了两个,只剩下一个,原本以为自己有蓬面人撑腰,胜券在握,可以随意放矢破口大骂,结果却失了算。
眼见性命不保,毛豆身体一怔,在潜意识中使出浑身解数,一招“马步冲靠”顶肘,紧接一个“逢山开路”横劈,再一击“猛虎下山”连环腿,招数看似杂乱无章,出手和脚步方位,无论如何也不协调,却劲道有力,出招准,来势猛,让人难以招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焦陵气喘吁吁,由于猜不准毛豆出招的套数,胸口已经中了几招,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声音带着颤栗道:“你究竟是何门何派?报上名号来!”
毛豆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抬起双手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还手之力,脸上飞快地划过诧异的痕迹,很快保持住镇定,嘴角凝聚了一朵若隐若现的微笑,淡淡道:“你刚才说你们是崆峒派什么来着,属于山洞系列的门派,那我就是穿山甲派,专门打山洞,打到服为止,听明白了没?”说着,他扬起手,佯装再给焦陵一招“劈头盖脸”,吓唬要挑断手筋使其变成废人一个,压低声音萧瑟道:“到底谁是贱夫,要如厕找屎(死),现在知道了吗?”
焦陵被这厉声呵斥吓破了胆子,生怕自己留下残缺不全的身体,本想使用虚招趁机外加上乘轻功逃之夭夭,不料被蓬面人提前识破了意图,一个轻灵转身,迅速抢到了来人面前,五指疾刺,牢牢扼住了他的喉头,让焦陵顿时为之窒息,挣脱不得。
第111章 进城
焦陵满脸紫胀,方才张扬跋扈的气场如同枯萎的萧疏草木瞬间焉了,蓬面人又一脚把他踢翻在地,让其动弹不得。他满脸紫胀,方才张扬跋扈的气场如同枯萎的萧疏草木瞬间焉了,跪地连连磕头求饶,似敲打着木鱼道:“是小的犯贱,有眼不识泰山,在阎王桌上抓供果--送死,得罪了两位高人,还望高人高抬贵手,我上有老,下有小……”
毛豆听到这熟悉的卖惨台词,轻轻一哂,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打断道:“够了,别说这些老掉牙的废话。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要追杀的那个人,究竟拿了你们什么东西?这么决绝要下狠手。”
焦陵眉宇之间有一瞬间的疑迟,顿了片刻。毛豆眼见他不老实,对蓬面人扭头道:“花老哥,这个人不识好歹,咱们不用再手下留情了,完结了他便是。”说着,他踱步向前,目光中带了几许疏朗道:“也罢,留下他作为活口,日后免不了要和什么崆峒派接下梁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蓬面人这会儿倒是神智清晰,点了点头附和道:“反正他不老实,反正他不老实!”
焦陵求生欲望强烈,眼波戚戚哀哀如同暮夜中欲滴的夜露,求饶道:“我老实交代,老实交代,那小子偷拿了我们崆峒派武功秘籍,坏了江湖规矩,实属可恶,所以才要杀之而后快。”
毛豆微一沉吟,瞅了一眼,不想滋生事端,目光凉凉道:“你走吧,记住以后说话做事不要出言不逊,留神点儿!”
焦陵立马起身跌跌撞撞地抽身离开,留下一个渐行渐远踉跄的背影。
毛豆神色舒展,又面带忧色,回头对蓬面人用略带责备口吻道:“花老哥,你是存心见死不救,赌我在危急关头能不能自保,如果我没有使出浑身解数来招架,那我刚才已经死翘翘了啊。”
蓬面人眼底凝起一缕寒光,淡淡道:“结果呢,你不是没事,完好无缺?”
毛豆撸了撸嘴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福大命大!”
蓬面人眸中一精光闪过道:“既然如此,遇事你还担忧什么,抱怨别人对你见死不救?”
毛豆一时语塞,“嗤嗤”一笑道:“见你平时闷不吭声,狡辩起来倒是嘴角利索。”对此,蓬面人不再接话,容色平静无波。
毛豆唇角微微一扬,含了破冰的笑意道:“躲在草丛里的小贼,还不快速速现身出来,拜谢救命恩人。”
话音落下,草丛里传来簌簌的声响,交错的叶尖相互触碰似浪潮轻抚翻涌,一个弱质纤纤的身影冒出了头,脸上黝黑发亮,活像一张粗糙的皮革,颈后肤色却是肤如凝脂,细嫩白皙。他见到毛豆,神色一凛,迅速埋下了头去。
毛豆星眸微转在他面上轻轻一刮,忽然察觉到什么,指一指手,朗声道:“彤儿?原来是你这个小叫花子,果然不学好,这回该不会又是人挤人,不小心碰到人家崆峒派的武功秘籍了?而召来杀身之祸!”
彤儿抬一抬眼皮,面带羞涩,微微脸红道:“什么武功秘籍?我没拿!不是贼,不要信口雌黄!”
毛豆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浅浅的笑涡道:“以前在村上的时候,别人称呼贼不是叫做‘贼喊做贼’‘做贼心虚’,就是叫做‘贼心不死’‘贼不空手’,你说呢?”他压低了声音,呼吸似乎渐近的潮水,仿佛极力在克制着什么,因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漏了在村上村民时常把他叫做贼的事实,毕竟从小他有填不饱肚子的时候,有顾不上吃穿的时候,但并不是每一次左邻右舍少了鸡鸭、丢了铜钱,都与他有关,但每一次他都被村民无一例外地指认为贼,在街上被当众谩骂,大吆小喝,无论他如何辩解怎么争论,都被死死扣下了贼眉鼠眼、顽劣贼骨的帽子,怎么摘也摘不掉,最后索性不再争辩,难得解释,统统都认,别人的嘴,爱咋说就咋说,自己的路,想咋走就咋走。
彤儿仰起脸,注视着毛豆的眼睛,肃然道:“你觉得我似贼,还是觉得贼就是我?”
毛豆笑着睇她一眼,眉眼间皆是抑不住的萧瑟,嗤道:“丫头片子,你也不揣摩自己有几斤几两,贼有一种雅称叫梁上君子,你是君子吗?连男子都不是。”
彤儿把细长的眉头微微拧起,语气一滞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男人?”
毛豆轻扬唇角,指了指耳垂,低语道:“你告诉我,天下哪个男人耳朵上需要打洞?”说着,轻轻夹一下她的鼻子,浅浅一笑道:“上回在紫关镇就给你说了,让你做我小弟,你居然没有听出来弦外之音,就你这脑子还想女扮男装在江湖上晃悠,胆子也忒肥了。”
彤儿微微一怔,旋即脸红道:“原来你之前就知道了我是女儿身,所以故意说要收我做小弟,实际上是耍我了,枉我还以为你是古道热肠,侠肝义胆。”
毛豆恻然一笑,徐徐道:“人与人相处没有那么多理所应该,非亲非故,如果有人贸然说要罩着你,估计就是怀揣着非奸即盗的心思,相比之下,我只不过是逗你一下,也算好心肠了。”说着,他望着蓬面人看了一眼,略停一停道:“你说是不是,花大哥?”
蓬面人一直沉默不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彤儿纤弱的身影,眸光缓缓一沉,面上微微一搐,整个人恍若魂魄离窍了一般,神思恍惚。少女倏然抬头,眸光清澈宛如一池通透明净的天鹅湖水,隐隐有起伏的光彩流动,见被人专注看着,耳根一红,娇靥生春,迅速埋下了头儿,垂首低低道:“你这人,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毛豆的目光在彤儿和蓬面人之间轻轻一荡,也觉察到了不寻常,心想或许蓬面人的精神状况又出了一些问题,便含了寥落的笑意,转移话题质问道:“你究竟拿了人家什么东西,要被他人咬死了追杀?”
彤儿睫毛如羽翼一扇,缓缓道:“我什么也没拿,只是捡到了一个茶盏,后来又不小心听到他们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而已。”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弹花墨绫包袱中掏出了一枚三彩茶壶,眨了眨眼睛道:“晨日下起小雨,我行至到一家农舍屋檐下敲门避雨,应声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棍、端着茶壶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一听说我要避雨,便是满脸不悦,嫌弃我没钱住店是个穷鬼,提起拐棍就要撵我走,我见老人家脾气火爆也不想多逗留,回了一句‘老头儿,人在屋檐下,虽然不得不低头,但是也有骨气的,你不要倚老卖老’,他便冷哼了一声,撇下一句‘茶壶里的水--滚开’,说罢,就把手上的茶盏一甩,朝我的头上直接砸了过来,茶水也溢了出来。我见势立马躲闪,一个仰头移步,正好不偏不倚地接住了茶盏,幸亏茶水不是滚烫,农舍的房门便砰然一声重重关闭了。”说着,她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轻声道:“我见那茶壶品相精美,打表面极具质感,应该是好东西,如果砸了就可惜了,于是,我便将它揣入了包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