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授说完那句话, 没过多久，李昆灵先是听到一阵模糊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击鼓声。

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越来越混乱。不用仔细听, 李昆灵就能听出大象那虽然低沉但极具穿透力的吼叫声。不仅仅是大象, 还有狼群被带动的连续不断的嚎叫。还有各种动物聚集过来的骚动声。

最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是狼, 狮子, 老虎，猎豹，接着出现了斑马, 大象，然后还有猴子, 长颈鹿, 各种鸟类, 甚至还有孔雀。

“快揍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李昆灵看着马克西米安说道。

马克西米安回过头来轻轻扯了一下李昆灵的披肩的头发。

“有感觉么？我觉得应该不是在做梦, 因为我没有俯视的视角。在梦中，我一般都俯视一切。”

李昆灵嘴角抽动了一下。继续看着眼前的情景。

动物可真多呀！李昆灵这才想到怪不得菲尔教授别墅后院的草坪为什么那么大。原来需要同样大小的地下空间来容纳这些动物啊！

再看看这些动物。

就像是一个动物园的所有动物都聚集到了这个林中小木屋前。奇怪的是，有些互为天敌，或者说处在同一条食物链上的动物待在一起竟然没有开始猎捕行为。并且，还在李昆灵他们面前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而有序的状态。

猎豹, 狮子和老虎在前排匍匐着, 偶尔甩一下身后的尾巴, 或者舔一下前爪；斑马就在这些猎食者旁边, 嗅着脚边的青草, 偶尔磨蹭一下蹄子；长颈鹿站在后排，偶尔一只颜色鲜艳的鸟落在它们的头上, 它们也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这些动物仿佛听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赶到此地集合。仿佛这股神秘力量就是动物们的森林之王。

李昆灵，马克西米安和钟爷爷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菲尔教授给了他们一些时间消化眼前所见，但是始终没有一人说话。于是，菲尔教授咳嗽了几声。

“咳咳，那个，正如你们所见……”

“研究成功了？！”

还没等菲尔教授说完，钟爷爷猛地转向教授问道。声音由于激动都破音了。

菲尔教授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真，真的吗？！天啊！竟然成功了！”钟爷爷忍不住双手抓住菲尔教授的肩膀，边摇晃边说着。

李昆灵和马克西米安交换了一下目光。嗯，应该是之前提到的项目。

“你一个人弄的？”钟爷爷追问。

“你知道，出事后大家都进了监狱，为了避免联系，都在不同的监狱里，当然出狱时间也不一样。出狱后大家过着新生活。所以很难再找到这个项目的支持者了。”

李昆灵对教授还想要找到对这个项目支持的人的这个想法不可置否。这可是违法的事啊！

“可是，违法的，你，你要是再进监狱怎么办？！”

说着，钟爷爷忽然激动起来。

“不仅这样，现在你还把昆灵他们也牵涉进来了，你在想什么啊？！”

菲尔教授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即使满脸花白的络腮胡也遮不住此刻红通通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冷静点儿，听我说。”菲尔教授短暂沉默后说道。

钟爷爷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克制着自己的愠怒。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们提问吧，我尽量详细地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们。”

“这些动物是怎么来的？是你出狱后为了研究又去找的动物？”钟爷爷思索了一下，看了看李昆灵他们没有发问，就自己开始提问了。

“这些动物都是之前研究遗留下来的动物。这么说吧，这个地下世界从研究还没开始就已经建成了。我们把这里作为，嗯，储藏动物的地方。当项目停止后，这里的动物并没有受到牵连。因为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李昆灵想起了他们来到地下室的经历，他们先是到了一个她原先以为就是地下室的储物间里，再从一条暗道通往电梯再来到这里的。

不注意的话，确实很难找到来到这个世界的通道。

“那这些动物，最开始从哪里来的？”钟爷爷追问。

菲尔教授难得地推了推眼镜。

“我在大西洋东边拥有一个无人岛，岛上全是动物，之后用集装箱运过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菲尔教授继续说道。

“之前的研究也有用到这里的动物，我们的运输极其保密，所以没人发现这里。出事后，知道这里的少数几个人并没有把这里供出来。本来就是我的机器人们在照看着这些动物，每天确保环境和适量地补充食物。所以这里一直都维持着一种平衡。”

“那你为什么要再进行研究？你真的不在乎法律这件事吗？”

“不不不，出事后，我就断了再继续的念头了，我为曾经的头脑发热感到羞耻，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来得及去顾及伦理这件事。所以我在狱中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自责。”

说着，菲尔教授双手抱头，紧紧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恢复过来。

“但是，在狱中某一天，我突然想到这里的动物该怎么办？这里环境虽然没什么大问题，到毕竟和有阳光的野生环境有差别，而我从一开始本就不应该剥夺它们的自由！”

“于是，我更加自责，但同时慢慢坚定了一个想法，就是我要把这些动物再运回岛上去！”

“问题就在，我怎么能做到这一点。之前完全是凭运气把这些动物运到这里来的，还有某个内部成员的帮忙。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于是，在狱中剩下的日子，每天思索解决办法成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

菲尔教授说完又是一阵沉默。钟爷爷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意识控制这些动物？”

“这是达成目的的一个必须选项。我想来想去最合适的办法就是用意识控制动物，让它们保持平静安静的状态，等我找到合适的运输工具，就可以稳当地把它们送回岛上去。”

“不得不说下一个讽刺的事情，当时我们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最关键那一步，就是如何转换意识为程序。我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自己为中心，这样是永远突破不了自己的。我们需要为他人着想才能突破自己。”

“所以，你想出来了？这个关键问题。”

“嗯。”菲尔教授没有多说什么，但李昆灵觉得他的神情里透着某种骄傲。

李昆灵暗暗佩服菲尔教授，能单枪匹马突破这个问题，实在非普通人能做到。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不自己继续执行这个计划？”

菲尔教授顿时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因为出现了个紧急情况。本来这块地我买的地上地下全部为私人财产，没想到现在市里需要在山下修建一片生态居住区，必须要对地下环境重新考察。虽然不会收回我的私人领地，但是需要进入地下调查。”

“一旦来调查，这个世界就被曝光了，这些动物不会再回到岛上，只会被送进动物园或者当作宠物出售。我个人是极力反对宠物文化的！”

听到这里，李昆灵暗暗决定，还是不告诉菲尔教授自己已经有好几只宠物了。

“是做环境考察吗？”钟爷爷问。

“嗯，那些人是这么说的。当然我开始就一口回绝了。但是那些人穷追不舍，说是又不是要收回你的私人领地，做个考察怎么了？说到最后，有人提到难道你那里有什么不能被发现的东西吗？”

菲尔教授局促不安地紧握住双手。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市里环境考察的人两周后就会过来，我这才刚实现了计划第一步，就是控制好这些动物们，接下来怎么做还没有头绪。我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听说你来地球了，你一直是最有办法的人，所以我马上联系你让你过来！但是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迟……”

菲尔教授看着钟爷爷，倒没有显露出明显的责备的意思。

“……”

钟爷爷紧皱着眉头，最后双手一摊。

“我帮你，但是有个条件。”

菲尔教授激动地拍了一下手。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我最信任你了！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就当昆灵他们不知道有这件事，不准牵连到他们两人。”

钟爷爷看向李昆灵和马克西米安，摇了摇头。

“当然，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让你们两个看到这里，其实是想……想要给你们见证一下这里。以后这里就是历史了。”

说着，菲尔教授向上推了一下眼镜，李昆灵似乎看到镜片下教授的眼睛闪过一丝忧伤。

李昆灵知道钟爷爷的意思，他是为了他们好。这件事很有风险，各种意义上来说。

但是……

李昆灵看向马克西米安，马克西米安也正在看她。

于是，李昆灵轻轻点了下头。

“我加入！”

“我也加入！”马克西米安紧接着说道，“并且我还有个办法，可能风险更小点儿。”

和平时一样，马克西米安说完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众人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