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科学纪元11年，真理纪元1014年，公元3034年。

元月15日凌晨，守卫南方大教区镇恶岬的护教陆军被奇怪的声音惊醒。突突突突突突……这种声音他们平生未闻。大家跑到营房外一看，四艘黑乎乎的铁船喷云吐雾，朝着湾口驶来。没有帆，没有桨，没有明轮，就像一群巨大的铁鲸鱼。

魔鬼武器……

魔媒进攻了。

快去报告铁坟守备队！

……

魔媒占领良心岛已经有两年，在它的正北面，隔着240公里的海峡，有个名叫镇恶湾的海湾，外有岬口封锁。这里以前没有驻军，现在不仅重兵把守，还增添了不少火炮。从岬口驶进镇恶湾，最北面岩顶处有座巨大的铁坟，集中了退魔还天运动中从墨尔本到堪培拉清理出的所有金属。旋风认为这将是魔媒进攻的重点，并且发函提醒当地官员，帕尔哈蒂也采纳了他的建议。

当地官兵乍看到魔鬼武器，光是心理上的震荡就要持续很久。等军官们反应过来，召呼部下进入炮位，装填火药，敌舰已经开进岬口。这里还有几艘护教海军舰艇，军人已经来不及升帆迎战。海防炮台指挥官拎着战旗，屏住呼吸，想等敌船驶近一些再开炮。

四百米、三百米，那里有片礁石，离岸有两百米距离，所有船只驶到这里都得缓下来绕行。

敌船到了！指挥官挥起大旗，准备下令发炮。只见他的后脑喷出血浆，身体像石头一样摔倒在地。科学海军甲板上，佐尔像以前一样守在那里，率先结果敌方的军官。

护教军人从未见过这样恐惧的死法，围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轰！轰！轰！海面上排炮响起，将岸上这片火炮阵地掀上了半空。

朴运成自杀时，由他和吴昌文发展的兄岛预备学校已经有一万名学生。孩子们闻听噩耗，痛哭流涕。金子淇亲自过海，接管兄岛所有学校，其中有不少都是在乡间匆匆组建，连校舍都不全。这些孩子最大的十七岁，刚毕业就成了行为教师，留校继续带新生。这两年的巨变向他们的头脑中塞进大量信息，眼界豁然开朗，但是对于世界仍处在半懂不懂的状态。

很快，金子淇交给丈夫一个名单，上面是朴运成树立的学生典型，其中陈必成、阿什米塔、阿尔贡的儿子纳斯鲁丁等人都已经毕业，由吴昌文留在身边攻读社会行为学。他们才十七岁，对朴运成真正的死因一无所知，也不清楚科学大会层发生了什么分歧。现在老师也失踪了，他们更是手足无措。

这些孩子斗志昂扬，都想早日去砸碎旧世界。过去，这种热情被朴运成用来推动社会改造。现在苏吉拉纳也不能压抑它，但必须找个宣泄口，避免它在兄弟群岛爆炸开来。

位于兄岛北部预备第四分校现在由杨慕真当校长。他比那些孩子们成熟，因为失去爱妻，对邪教刻骨仇恨。隐隐成为这群孩子的代言人。

于是，苏吉拉纳把这些年轻人召集起来，首先表扬大家对启蒙事业的热情，然后通知他们，从现实出发，大会将朴会长的远征计划改成从良心岛北上建立登陆点，对敌人进行火力侦察，需要他们打头阵。杨慕真担任突击队长，其他几个骨干担任班长，带领兄岛上态度最激进的两百多名青少年渡海远征。

听说能上战场，年轻人十分兴奋，除了杨慕真，其他人还没打过仗。杨慕真心思多一些，询问新会长，战役规模为什么压缩得这么小？以前可是说要派一万人登陆。新任总司令解释了原因，先前敌人大规模集结的消息有误，暂时没有外敌入侵威胁。为了将来启蒙战役更顺利，先要作好侦察工作。

其实，这个军事计划也并非临时拟就，本来是克林加和保龙坚早期制定过的方案。良心岛北面是南方大教区经济中心带。一千年前，这里便有澳澳洲第二大城市墨尔本。加上周围市镇，金属使用量巨大。现在的铁坟堆在原来墨尔本市位置上，靠近海边。经过千年磨蚀，还有约二百万吨保存量，超过兄弟群岛两座铁坟的总和。

占领良心岛后，罗斯托夫就想实施这个方案，攻取铁坟，并在良心岛上建立冶金厂，这样就不必从遥远的兄弟群岛调运金属。何况在那里开辟登陆场，既可作滩头阵地，也可以对南方大教区开展情报工作。从登陆场接出海底电缆，先通到平等城，再通到弟岛接入电讯网，情报传递比从北面出海更迅速。登陆场以良心岛为后方，距离短，补给容易，进可攻，退可守。

然而，和柳德米拉姐弟发生分歧后，朴运成以各种理由扣住冶金厂设备不发运。后来，连金属调运量也逐渐削减，让罗斯托夫空有地盘和人力，无法扩展工业，不能自给自足。罗斯托夫也不示弱，干脆大量发展旧人会员，良心岛渐成割据之势。

这样一来，这个方案只能锁在柜子里，代之以更为冒险的西征计划。现在，科学共和国内所有山头认同苏吉拉纳领导，这个计划再度变得可行。

听苏吉拉纳这么一解释，这些年轻人放下顾虑，表示练兵两年，就等这天。于是，兄岛上的激进教师和学生都被送入罗斯托夫的第三师。会议结束，苏吉拉纳走到科学会堂门口，就被两个小伙子拦住，分别是安德烈和苏拉米尼。前者十八岁，后者十六岁。

“会长，为什么他们能去，我不能去？”苏拉米尼抱怨道。他也是改造运动积极分子，看在李彦昌份上，苏吉拉纳不想把他送上前线。

“你不够年纪……”

“我调查过，去良心岛的同学里面，有十二个人比我小！”苏拉米尼从小生活在大会里面，在他眼中，新会长不过是一起住过营地的叔叔而已，讲话毫无顾忌。“如果我不去，以后怎么在同学中间混？”

“他不够年纪，我可到十八岁了，还是师长的儿子。”安德烈也是自告奋勇。他们在学校接触过陈必成那些孩子，对他们投身社会运动非常神往。

没办法，这些小小的科学人早就知道寻找证据支持自己的观点，苏吉拉纳只好表示考虑。奥提娅听说孩子要主动去前线，忙找金子淇帮忙，最后还是李彦昌阻止了妻子。“让他去吧，见见血，他会立刻长大。”

控制所有强力部门后，苏吉拉纳启动了铁坟战斗计划。以“墨子号”为首的四艘铁壳船，十艘海洋快舟，二十艘改装机帆船，组成比朝阳远征军更庞大的船队直奔良心岛。上面装着模范城首座冶金厂的全套设备，这座旧厂已经拆除，原址上修建冶炼能力扩大三倍的新厂。船队里还有一千名武装技术工人，两千名改装入伍的兄岛警察和四百名学生军。船只在平等城卸下设备，补充给养，北上杀向敌人。

沿海火炮被摧毁后，护教陆军启动了这个时代最快的通讯方式。他们点燃湿柴，形成浓烟向内陆传警。每隔五公里便有一处警哨，将烟火信号向内陆传去。同一个哨位上，升起一柱浓烟意味着有敌人骚乱，两柱烟意味着敌人有进攻意图。镇恶岬这里升起四柱浓烟，意思是敌人大举进攻，并已经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