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老旧的街道慢行，葱葱绿意中，带着时代烙印的别墅露出神秘一角。

余光里是她晃来晃去擦着裙身的手，想放进掌心好好握着。

离高考又近一天。

看到路上的学生，江溪越生出愧疚与不安，摸摸索索地从包里翻出耳机，递给陈树青一只。

陈树青把耳机挂上耳朵，英文钻进耳朵，他扬起一个无奈的笑。

“笑什么？你不听我听。”

“我听，我听。”

收起笑没正经几分钟，他忍不住问：“你包里是不是还有掌上书？”

她回：“带了理综的。”

“你以后谈恋爱约会也这样吗？”

“随时拿出一本书或者随机播放英语听力？”

她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不是因为今天本来该上课的，我却在这里玩，心里不安。”

“谁约会背单词看书啊。”

他存心逗弄她，不依不饶地问：“那约会要做什么？”

她又噎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跟约会也没差多少，心又乱了，自暴自弃地回答：“那是男朋友要想的。”

他哦了一声。

他们计划九点左右去嘉禾大学逛逛，现在还早，便沿着公园散步。

晨间空气清新湿润，风声伴着啾啾鸟鸣。

陈树青听着犯困摘下耳机提议：“不听英语行吗？我们来复习理综知识点，快问快答。”

江溪越按下暂停，接过他手里的耳机开始阴阳怪气：“你以后约会也和人玩理综知识点快问快答吗？”

他挑了下眉，笑得意味不明：“以后你就知道了。”

“PEP全称？”她提问得猝不及防，顺手拉开背包拿出掌上书。

“磷酸烯醇式丙酮酸。”

他则问：“如何验证SO2的存在。”

“利用其漂白性：它能使品红溶液褪色，加热会恢复原来的颜色。”

......

等他回答的时候，江溪越抽空揣摩了下那句话——以后你就知道了。

是以后要和自己约会的意思吗？

她偷瞄了一眼身侧眉目温润的男生，他正在翻掌上书编题目，晨光落在他眉间。

她忽地笑起来：“陈树青，你有没有觉得我俩很有病？出来玩还要背知识点。”

他猛点头。

“那你还背？”

“两个人一起病就没那么严重了。”

她越想越觉得两人傻得要死，笑得弯下了腰。

从公园出来，两人坐上去学校的公交，在外面吃了个早点，跟着进进出出的学生进了大学校园。

她的心情竟然很平静，甚至没有在校门前拍照来得兴奋。

晨间阳光透过高大繁茂的杧果树，在草地上漏了一地光辉，照亮着穿行往来的学生。

从纪念馆出来，沿着芙蓉湖转一圈，她摸了摸梗着脖子要零食的黑天鹅。

单这一个校区逛下来，她脚底发酸，坐在路边拍打着小腿。

陈树青拧开水递给她问：“你好像很平静啊。”

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小半瓶水，一手撑着脑袋，视线里人来人往。

“应该是学校的氛围让人心静吧，我没了那么强烈的心情。奔着这么好的学校去，分数也在那里，就算考不上这里，我也能去一所不错的大学。”

“焦虑也没用，我尽力了，剩下的听天命吧。”

她又冲着他笑：“谢谢你，陈树青。就算考不上，我也会一直记得今天的。”

他曲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能考上能考上，我替你拜过文殊菩萨了。”

“啊？什么时候？”

目光落至她的手腕，她顺着视线看过来，恍然大悟。

“你给自己求了吗？”

“我不求这个。”

“那你求什么？”

他笑而不语。

*

飞机落地已是6点，江溪越心想晚自习肯定赶不上了，于是拜托周诗雨把这次试卷订正笔记拍给她，她回家研究研究。

周诗雨有求必应，和笔记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惊天的问句——

你和青哥私奔去了吗？

你俩同时请假！

......

她沉默半晌，搬出给周发请假的原因——父亲去世回家奔丧。

周发还特地打电话关切她，又给家长联系人上的叔叔也就是高金生的司机打电话询问。

王伯擦擦汗，帮江溪越把话圆了回去。

——啊？高以柔爸爸死了？

江溪越忘记这事她也知道，叹口气解释其实就是请假回家散心，没跟人私奔。

说完，她有些心虚地瞄了眼旁边阖眼的少年。

下车后，江溪越嘱咐他记得算路上的花销，她好把钱转过去，他听完便说钱的事不急，高考结束再慢慢说也可以。

目送她离开后，陈树青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暗恼当初怎么忘记存恋爱经费了。

*

短暂的海边旅行像是一场梦，梦醒后，是成沓的试卷。

她望着写不完的题目，心态愈发平和。

都说三模考试简单，主要为了提振考生信心。

江溪越从考场上下来确实也觉得题目简单。

三模考试结束后，阳光明媚，宜拍毕业照。

大家为那点站位推推搡搡，嘻嘻哈哈的，年级主任和校长转场过来，大家瞬间闭嘴，尤其是紧挨领导的那几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安静没两分钟，又开始了。

比身高的，看妆容的，整理衣服的，临时搞发型的.....

摄像师调整好位置，冲着大家喊：“321......”

“发哥最帅！”

周发头上顶俩耶。

毕业合照结束后，大家领取今日任务——与小伙伴拍下最后的纪念照！

江溪越脖子上挂着ccd，为周诗雨和柳月两人完照后，换周诗雨给她俩拍，轮完后再与旁边同样拍照的一沟通，交换着拍合照。

榕树下盛皓正和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的，对面的镜头将笑定格下来。

柳月趁着大家比动作的时候偷摸瞄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翻看完照片的江溪越掀了下眼皮，若无其事朝榕树那头招了招手：“要不要一起拍照？”

盛皓指着自己歪头。

“盛皓同学，诚邀您一起拍照，行吗？”

他以为她要和自己拍合照，很配合地过去。

“你长得高站边上，月月你站中间，诗宝你站这。”

柳月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动一下手臂就会擦着旁边的，她朝周诗雨的方向紧靠。

江溪越望着显示器的画面，走上前分开柳月挽着周诗雨的胳膊，义正严词地说：“你们这样好像在孤立他呀，就站好，不用挽胳膊的。”

盛皓瞥过去，好像是要出画了，便主动往柳月方向靠。

“好啦，看我呀！321......”

快门按下前，周诗雨唰地一下从画面中消失。

拍完后，她站起来浮夸地说：“哎呀，刚才腿抽筋了，没拍上，我们再拍一张呗。”

盛皓几个女生拍完照把他晾在那去翻照片，指着江溪越，语气有些不爽：“你不和我拍？”

她摸摸鼻子，看看柳月，又从脖子上去取下ccd递给周诗雨，自觉站过去。

盛皓不满她站得太开，手臂一挥，搭上她的肩膀往身边带。

另一边的程阳无声地推着陈树青过去，嘴里嚷着：“啊，我们大家一起拍啊！”

快门声刚落，江溪越脊背一僵，弯下腰从盛皓臂弯下钻出来，心虚地躲在周诗雨背后。

“好啊，我们去教室拍吧！”

加入教室拍照的人愈多，范斌、蔡杰伦、黄俊、张琴、付兰兰.......

在写着高考倒计时的黑板下，相机留下了风华正茂青春正当时的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