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诗雨生日在周三。

周二晚自习后，她照常背着书包到公交车站等车，肩膀突然一沉，往后一看，是消失了一整个晚自习的程阳。

陈树青说程阳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

“你不是请假去医院了吗？好点了吗？”她关切着上前查看，似乎闻到一股奶油的味道。

不该是消毒水味道吗？

“没事，死不了。”

见人看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她轻哼一声：“祸害遗千年，你肯定死不了。”

车来了，周诗雨冲他摆摆手，“走啦！你快回去吧！”

谁想她刚找到位置坐下，就看到挤上来的程阳。

“你不回学校跟上来干嘛？”

“送你回家。”他一本正经地说。

她惊奇地笑了起来：“你今天不会是去看的脑科吧？”

“就你话多。这么见不得我好？”他拉着扶手站在她座位旁边，垂头看她，眼里笑意温和。

周诗雨没说话，也不看小说了，时不时地从车窗里倒影偷偷看一下程阳。

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青哥待的时间久了，跟初见时的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相比，要沉稳了那么一些。

想到最近两人之间暗戳戳的不对付，她就有些生气，这人简直不识好人心。

就这么想着，她猝不及防地和车窗里的影子对视上，迅速低头。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程阳点点她的脑袋。

“谁看了？我是在看窗外的风景！”

周诗雨肉肉的脸蛋有些粉嫩。

“我，光明正大看你。”

周诗雨的脸更粉了。

到底谁教他这么说话的？新来的盛皓开班教学了？

公交车到站，两人下了车，踩着路灯下的影子慢慢地走着。

周诗雨很少这样慢行，每次下车她都是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赶。

路边有一家快乐西饼，周诗雨喜欢他们家的杯子蛋糕，小小的一个，解馋又不容易腻人。

“我饿了，去里面买点吃的吧。”程阳指着西饼屋的招牌说。

周诗雨不疑有他，跟着进店。

快十一点了，橱窗里已经没有什么糕点，杯子蛋糕也没了，周诗雨没看到想吃的就坐到窗前的位置上等。

看到程阳端着四个不同形状的杯子蛋糕出来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每个小蛋糕上面插着字，连起来是——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小吉祥物。”

程阳把餐盘放在桌上，在她对面入座。

周诗雨双手撑脸，软着声音说：“我明天才生日呀。”

“我想做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明天再说怕赶不上。”

粗神经的男孩在此刻竟然柔肠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指着蛋糕说：“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字是巧克力做的，可以在冰箱里放一天。”

她目光再次落向四个杯子蛋糕上，眼里绽出奇异的光彩：“好漂亮啊，这是他们家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程阳嘿嘿一笑，“我做的，还行吧。”

“第一次做，可能甜度掌握得没那么好，下次，下次应该会更好。”

周诗雨眼里亮晶晶的，好像要滚出小珍珠了。

顺滑的奶油混着细腻的蛋糕，吃得她整颗心脏都甜滋滋的。

“好吃，很甜。”

“啊，也不是很甜。”

“也甜，但又不是那种甜。”

周诗雨有些语无伦次。

程阳抬手抹掉她嘴边的奶油，笑着道：

“语文课代表，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缩回手，舔舐了下食指上的奶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算是和好了吧，不绝交了？”

“嗯！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绝交这么久的，是你自己发神经，不知道一天天在气什么。”

程阳不满地嘀咕：还不是你和许政走太近。

“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和七班那个走太近，江溪越和青哥还不够你问的吗？”

“我才不要做他们的电灯泡咧，而且许政讲题也很细致的。”

“呵呵。”

“就他会学习。”

周诗雨放下小蛋糕，叉腰生气：“你又阴阳怪气。”

程阳盯着她气鼓鼓的表情看了又看，终于说了那句演练了千百遍的话：

“我不喜欢你找许政学习。”

“为什么？找谁学习不是学？”

“怕你因为他和我绝交。”

“更怕你喜欢上他。”

话音刚落，空气都忘记了流动，程阳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粉再变红。

房间狭窄，他的呼吸越发急促，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握紧拳头，又冷静不下来，坐立难安，他烦躁地揪揪头发，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凶巴巴地说：

“你没听到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我出去......”

“程阳，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诗雨捧着那个吃了一半的杯子蛋糕，圆圆杏眼里升起一层水雾。

初见，一个专注手上的冰淇淋没有看路，一个从楼梯上突然冲了出来。

冰淇淋掉了，也毁了程阳的校服。

“没长眼睛啊？”

周诗雨正弯腰准备道歉呢， 听到这话，本来失去冰淇淋的她就有点沮丧，现在还多了点怒火，直起腰指着自己的眼睛：

“我眼睛可比你大！”

“就你有眼睛，有眼睛你还撞我！”

程阳愣了一下，比着大拇指。

“了不起，你眼睛大，像个吉祥物。”

他看着胸前的污渍和地上化开的冰淇淋又问：

“哪个牌子的冰淇淋啊？”

周诗雨蹲下去用纸巾包起化开的冰淇淋，不乐意地回：“要你管。”

学校冰淇淋就那几种，看颜色是粉的，那就是草莓味，程阳都买了回来赔她。

然后两人就开始吵吵闹闹，隔天一掐的拌嘴日子。

去年六月某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周诗雨听着雷鸣，迟迟不敢回家。

最后一节晚自习后，程阳拿伞敲敲她的桌，“走吧，送你回家。”

“你总不能住教室吧。”

周诗雨有些吃惊，“你不是住校生吗？”

“别啰嗦了，早点走，说不定我还能赶回来。”

雨虽然小了，雷鸣声仍不断。

程阳带她坐上出租车，下车后，又等着她进了院子才离开。

周诗雨那时候就明白，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只是，她以为他最多就是把她当妹妹看。

原来，他也会嫉妒，也会吃醋，会担心自己爱上别人。

程阳看着她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眼波盈盈，目若秋水，重新坐回去。

“是，我喜欢你。”

顿了顿他又问：“你是......喜欢许......”

“不喜欢，我找他真的是为了学习。”

“而且，我也没找过他几次，都是青哥和越越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找的。”

周诗雨解释完，又扬起笑问：“那以后，我们一起学习好不好？”

程阳摇头说：“我成绩不好，会拖你后腿。”

她胸有成竹：“不会，我可以让你抱大腿！”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 谁抱谁啊？”

说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伏桌笑了起来。

四个小蛋糕，周诗雨晚上吃了一个，剩下的三个打算第二天一餐一个。

想想就甜得人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