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真却不回答这两个战神，而是问道，“你们认为，外族的入侵更可恶，还是内贼的造反更可恨？”

李定国没有回答。

他做为一个反贼，当然不可能革自己的命，这种问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崇真的看法。

孙传庭说道，“自然是外族的入侵更可恶，他们毫无顾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一片焦土，简直堪比魔鬼。那些造反的贼人虽然也很可恨，但毕竟还是同族人，他们或许会抢东西，但还不至于烧杀抢掠摧毁一切。”

李定国自然也是这种看法。

但崇真却摇了摇头，“虽然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但对于帝国的统治者来说，内贼才是更可恨的。千百年来，攘外必先安内一直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选择。他们可以被外族欺凌，可以被外族打断脊梁骨，可以跪舔霸权，但却不能接受那些曾经被他们统治的人，有一天和他们平起平坐。治不了外族，也得先治你！”

“……”

“……”

两个战神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崇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崇真不就是帝国的统治者么？

难道他在说自己的心声？

崇真看着前方漆黑的一片，淡淡的说道，“但朕不是他们！朕的天下，朕的子民，任何外族都不能染指。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

“……”

两个战神还是不明所以。

眼前的帝王虽然和他们比肩而行，但却如天边的寒星一样遥远莫测。他们无法猜测皇帝的目的，哪怕和他一起走了这么远，还是无法琢磨他的心思。

阎应元带着五千先头军日夜兼程赶往开封，而皇帝却带着数万大军缓慢前行，还是昼伏夜出，斥候开道，方圆二十里内的所有可疑人员全部清除，一点行踪都不透露给世人，可以说世上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哪了。

“这一战你们会名留青史！”崇真说道，“只是苦了阎应元那小子了。”

孙传庭说道，“打仗就没有轻松的，更何况我们的敌人还有数十万大军。”

崇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说只要五千精兵就能击溃李自成么？”

“……”孙传庭尴尬得无言以对。

崇真勒住缰绳，喝道，“全军停止前进，调转方向！”

……

夜黑风高，严元京又对着天空放了一炮，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擂鼓声和呐喊声，然后河面上火光冲天，无数人影在河面上闪动，似乎正在渡河。

这些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以至于数里外黄河以南的李营中众将领都被吵醒了。

刘宗敏钻出营帐，对着黄河以北怒道，“这帮明军到底想干什么，大半夜扰人清梦。打又不敢打，就知道恶心人……”

先锋将军刘体纯提着大刀从营帐里冲出来喊道，“麻了个八字的，这些明军就是犯贱，来人，跟我杀过河去砍光他们！”

紧接着又有数个将领从营帐中冲了出来，都对着黄河以北的明军骂骂咧咧。

牛金星也从营帐中钻了出来，见李自成也被惊动，正皱着眉头望着黄河北岸，忙上前问安。

李自成问道，“牛军师，这帮明军到底想干什么？”

牛金星想了想说道，“大王，敌人应该用的是疲军之策，企图乱我军心。大王莫要担忧，他们做初一，我们便做十五，我们也派人去乱他们军心。”

刘宗敏自告奋勇的说道，“大哥，军师，这事情交给我，让我也去恶心恶心他们。”

李岩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这帮明军来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玩命折腾，疲军之计不是没可能，但更像是在和谁打配合，李岩往身后的远处看了看，黑暗之中好像有谁正在盯着这边一样。

见刘宗敏真的要去和黄河以北的明军较真，李岩连忙说道，“刘将军，定要做好防范，小心明军真的杀过河来。”

刘宗敏说道，“求之不得，就怕他们不敢过来。真要过来，来两个杀一双，让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然而黄河以北的明军却是天桥把式，只会玩虚的，敲锣打鼓呐喊放炮玩了一圈，就是不过河。

刘宗敏气得差点在南岸和明军对骂起来。

折腾了两日，明军还是声势浩大，却看不到一个真正动手的。刘宗敏骂骂咧咧的把监视防范明军的任务交给了部下，自己悻悻的返回了大营。

“大哥，这帮明军真踏码的怂。”

李自成安慰道，“贤弟莫急，依军师大计明日就可破开封城了，你且带部下去好好准备。”

刘宗敏这才心情好了些，“明日破了那开封城，定要抓几个娘们好好出出气。”

农民军依李岩之计准备着明日的大战，但表面上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高名衡和周王站在城头观望农民军，心情无比激动。

“高爱卿，为何不见我明军半点发动总攻的迹象？”

高名衡也没看到有明军埋伏的迹象，但还是安慰周王说道，“殿下，如此大事定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既然冒死送进来消息，定然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且近两日北岸炮声不断，擂鼓呐喊声震天，应该也是在给我们传递信息。”

周王听到这个解释心中安稳了些，“我们的军队准备得怎么样了？”

高名衡说道，“殿下，听到援军到来的消息，我军士气大振，所有壮丁都聚集过来自发参战。下官已将城中口粮全部拿出分发给大家，这几日我军已养足精神，只等明日到来，一举击溃敌军。”

周王还是担忧的说道，“可是贼兵势大，有数十万人之众，开封城中仅有数千守军。朝廷就是派出所有京军援救，也只有十万人马，两方合击也兵力有限，如何能破敌？”

高名衡心中也没有底，朝廷援军如果要破敌，至少也得有十万人以上才能和李自成抗衡，可他在城头看了两天，也没看到朝廷援军的半点迹象。

但他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

开封支撑了这么久，已经再没有能力撑下去了。

就是没有援军，他们也需要找机会和敌人决一死战，否则开封城内的军民自己就要和自己打起来了。

高名衡在心中默默的念道，“但愿明日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