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飞练大怒，她几乎将一切都猜中了，却没料到玄成子在她说话时，就已经在暗中做着准备，便即在桌案上取下长剑，追出门外再看，但见四周杂树蒙密，不见人影，便又返回殿中，抽出长剑，剑锋如电，指向全身战栗，连衣角都在抖动不止的监院和都管两人，喝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承认与玄成子乃是同党吗？”

那两人双膝一软，双双跪倒在聂飞练身前，涕泪横流，苦求道：“寺丞大人饶命，我等确不知情，那玄成子自从当上观主以来，便时常不在观中，有的时候晚上也要我们关紧门窗，不许离开房间，因此各处殿阁的钥匙只有他有。但从那以后，青云观的日子确实是一日好过一日，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至于他都做了什么，我们确实是一无所知呀！”

聂飞练见他们的模样，看似的确与其他人无关，而且她只有一人，无法控制全观几十个道士，便收了长剑，叫他们站起来，说道：“好，我且再相信你们一回。现在，你们即刻去召集全观道士，就说我已查明，玄成子是几年前珠宝走私案的重大嫌疑人，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叫他们下手不必容情，立即搜遍青云观所有角落，务必要将他锁拿归案！对了，还有那个混元殿的哑巴，你们即刻将他带来，多带些人去，我现在就要见他！”

她一提到那个哑巴，就听到身后的阿金娘子轻啊一声，聂飞练心中一动，回头看时，只见阿金娘子用手捂着嘴，脸上的表情惊恐不已。她想了一下，又吩咐监院和都管道：“这位小娘子，只怕不是误入你们青云观的，且先让她留在这里，门外派两个人守着，一步都不得离开。我回来时，倘若看不到她，便将你们一齐治罪！”

青云观道士虽多，但那玄成子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观内到处都是大小道士拿着木棍等物跑来跑去的身影，大呼小叫，如蜂似鸟一般。聂飞练眼见这一切，既好笑，又不由得心生悲凉，暗道：“玄成子固然是罪犯，但也给你们带来过好的生活，一旦沦为阶下囚，你们便翻脸不认人，完全忘了曾经的好处，不知道他看到了，心中会如何想。”

玄成子再也看不到他的这些道士们了，此刻的他，正躺在青云观后河边的水草丛中，因为身子被水草缠住了，没有被流水带走，一股股鲜血从他身上各个伤口中流出来，将身边的河水都染红了。

聂飞练找到时，玄成子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她检查了一番，将玄成子拖上岸来，用石块做了记号，准备返回青云观。临走前，还不忘了把他腰间的那串钥匙取下，系在自己腰间。

聂飞练回到青云观中，别的地方不去，径直来到山房，推开房门之后，赫然看到阿金娘子正端坐在椅子之上，可能是刚刚才哭过，也可能是因为刚才饶尚书就死在自己面前，兀自心中悸慑，脸都是红的，飞练进来时，甚至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聂飞练看到她还在屋内，居然也大为诧异，两个人好像都因为看到对方而感到不解，飞练也不再客气，直接问阿金娘子道：“你是怎么杀死玄成子的？”

阿金娘子倏地一惊，随即问道：“玄成子死了吗？哼，死的好，可是，寺丞大人，自从你走后，我就没离开过这间屋子，门外的那两个道士可以为我作证，你又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密道！对了，走私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玄成子经营多年，一定在这道观底下挖掘了密道！一定是这样！”聂飞练想罢，又对阿金娘子说道：“我离开之后，你的确是没有走出过这道门，但并不表示在这段时间你一定都待在这个房间里！”

阿金娘子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慌乱之色，走到一边，手扶着椅子，背对着聂飞练道：“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聂飞练曾经对她用过强硬的手段，尽管那只是小试牛刀，但也因此知道此女不会轻易就范，要想让她说出密道的位置，只能另外想办法，于是说道：“你不懂？好吧，你现在可以出门去，站在山房门前，然后一直向着道观南门步行，大概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那里。也许到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懂了！”

阿金娘子倏地转过身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之色，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聂飞练冷冷地道：“你要知道，在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你，就算你能瞒过一时，但你还能瞒过一世吗？不错，我知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从山房到南门的距离，与南门到河边的距离大致相当，因此，只要计算出走完其中一段所花的时间，再翻一番，就可以准确地知道从山房走到河边需要花的时间！当然，你所走的，不是地面上的路，而是暗藏在我们脚底下的密道！这样算起来，就算你不走出这个房间，也可以很快地赶到小河，潜伏在岸边。只等玄成子仓皇赶来，精疲力尽之时，用手中的利刃将他杀死，推入水中，并割断小船的绳索，让它随流飘去，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一次完美的杀人计划！”

她越说，阿金娘子的脸色就越是苍白，等到说完的时候，身体都已经是摇摇欲坠，双手用力地掐着椅背，有气无力地道：“不，你胡说，我只是一名女子……”

聂飞练不等她说完，这时也的确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便直接打断她道：“女子的力气确实与成年男子相去甚远，但只要手中有刀，又是在暗中偷袭，就完全可以弥补体力上的差距，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阿金娘子看起来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紧抿嘴唇，闭上双目，目中流下两行眼泪，说道：“我终究还是不如你，你这就杀了我吧！”

聂飞练却没有拔剑，而是走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阿金娘子瞪大了眼睛，以为飞练又要再次逼迫自己，惊恐地道：“我都已经认输了，你还要怎样？”

聂飞练笑了一下，说道：“不想怎样，只想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