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女捕快
作者:苏扬 | 分类: | 字数: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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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认车
裴二郎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郎,眉峰挺秀,个头也不高,被带出来时并没有戴枷,但由于是重刑犯,手镣脚镣之类的自然是免不了的。仿佛是因为身材承受不住枷锁的重量,一到大堂,他就跪坐在了地上,手脚上戴着镣铐之处,红色的印迹清晰可见。
聂飞练也是直到此刻,才第一次见到裴二郎,心想:“此人如此斯文干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杀人的人,况且裴大郎是死于重击,且是一击致命,假如是我,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或许可以做得到,换作是他的话那便是几乎不可能。这个情况,我既能看得出来,曹大人和刑部尚书经手过不计其数的案子,当然也看得出来,只是两人都想尽快了结此案,以免麻烦,是以才都装作糊涂。要不是我让徐氏的娘家人去刑部喊冤,只怕这个时候,他的人头早已经落地了。”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望亭也正在问话道:“下跪何人,所犯何事,这里是刑部大堂,朝廷审理刑狱案件之所,不得虚言相欺,快快如实道来!”
他问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裴二郎才缓缓开口说话道:“我在前来自首时,就已经说过了,如今还是一样的说法,何必要一再询问?”
苏望亭确实问过不少的案子,但是像裴二郎这样甘心受戮且还如此镇定的,也是少之又少。按理说犯人已经承认了,就没必要再动用刑罚,但假如就此草草结案,夏太监还在这里,又实在是显得太过草率,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在他旁边的曹福成问道:“你可认得裴宇克、也就是大家所说的裴大郎?”
裴二郎小声地说道:“认得,他是小人的哥哥。”
曹福成又问道:“你说他是你亲手所杀,可是真的?”
裴二郎道:“不错,是真的,那天我和哥哥因琐事起了争执,情急之下,一时不慎,便失手杀了他,如今悔之晚矣,情愿受死,以赎罪愆。”
曹福成道:“你杀人之时,可有人看到吗?”
裴二郎摇头道:“不曾,杀人的地方,乃是在野外,周围并没有人。”
所有的问题,裴二郎俱都一一回答,曹福成点了点头,说道:“你说没人看见,那我便给你找一个证人!来人,将在城西开茶肆的周大娘,唤上堂来!”
不一会儿,周大娘便被带上了堂,跪下叩头后,曹福成便问她凶案发生的当天傍晚看到了什么。周大娘也不隐瞒,将那天她正要收摊,就看到裴大郎驾车前来,她还与大郎以及在车内的裴二郎一一打招呼等情细说了一遍,倒还清清楚楚,又说道:“我也不敢隐瞒,所说的,全都是实话,对了,那匹马的前腿受了伤,你们一查就知道了!官爷,我这也不是自夸,当时我就觉得蹊跷,哪里有天都快黑了,还匆匆忙忙出城收租的?那大郎脸上的神色也不对,慌慌张张的,好像很怕被我看到一样,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情!”
周大娘在说话时,裴二郎一直低着头,脸上寂如冰雪,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她所说的,跟自己全无半点关系。案子审到这里,好像无法再说什么了,苏望亭和曹福成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心思,苏望亭咳了一声,正要宣布案子审理结束,但就在这时,公堂一侧的偏房门帘一响,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苏望亭身边,附在他耳边说道:“爹爹,我都听到了,这个周大娘没有说实话,能否让我来问一问她?”
在那人从偏房走出来的时候,聂飞练就已经认出来了,此人正是苏衡。苏望亭闻言,捻须细思,他倒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又不能自己决定,于是问夏太监和曹福成道:“夏公公、曹大人,小女苏衡觉得此案尚有疑点,你们意下如何?”
当宪宗皇帝昏迷之时,由于苏衡的判断错误,李太后几乎要将夏太监拿下治罪,离身首异处可能也只有一步之遥。但此时夏太监好像已经忘了此事,根本不以为意,笑眯眯地道:“早就听说苏尚书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我只是洗耳恭听,请二位大人自决。”
他“忘了”此事,但苏衡并没有忘记,压根不敢抬头看他,粉颊晕红,显是羞愧不已。而对曹福成来说,他显然不想再节外生枝,因为无法预料会是怎么样的结果,更加不愿意让刑部出了这个风头,从而压制住了自己。但夏太监就在这里,尽管话不多,把事情都推了个干净,但俨然就是皇帝明面儿上的耳目,他既不反对,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想来想去,也只好笑笑不说话了。
苏望亭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曹福成的脸,见他不说什么,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向苏衡使了一个眼色。苏衡见事不宜迟,趁着曹福成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便走到周大娘身前,从袖子中抽出她的那把象牙骨柄的扇子,转了两转,心中已有了主意,问周大娘道:“你既是本案的证人,刚才所说的可是真话?”
周大娘不悦地道:“当然是真的!我跟裴家人无冤无仇,好端端地冤枉他们做什么,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还怕天打五雷轰呢!”
苏衡笑道:“好,我也没叫你起誓,只是想让你当场辨认一下你看到的那辆马车,请各位大人们都做个见证,也好为你记上一功,你看怎样?”
那周大娘见只让自己做这么一点小事,况且还有功劳可领,自然喜不自胜,高兴地道:“你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个通情达理的,当然可以,就是让我认十次也成,那马车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认!”
苏衡笑道:“你也不用着急,既然是要各位大人做见证,当然是在这里辨认才最好。我这就让人把马车给牵来,你好好地看一看。”
她说罢,转头叫了一个衙役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那衙役答应了一声,随即便离开了大堂,过不多时,果然牵了一辆马车来,就停在了台阶之下。
苏衡请周大娘认真辨认,是不是她看到的那辆车,周大娘揉了一下眼睛,正要上前细看,苏衡却把手一伸,拦住了她,说道:“那天你在茶肆之中,离开马车至少有三四丈远,现在它就在阶下,与你那天看到时的距离已经近了许多。你也不要过去,就在这里看,车子的窗口还有一个人,放心,不是裴大郎,也不是你认识的人,你只要说出他大致的相貌如何,就算你一功!”
周大娘无法,只得站在原地,不时左右移动,一直看了半晌,才说道:“车子是那辆车没错,我年纪虽然大了,可是还没有老糊涂,这么大的一个东西,不会认错的。可是车里的人嘛,他长得,大概是……小眼睛,嗯……粗眉毛,不对不对,是细眉毛,还是……”
苏衡一听此言,勃然变色,厉声道:“大胆刁妇!我实话与你说吧,车里压根就没有人,哪里来的粗眉毛小眼睛?此时还没到巳时,太阳高悬于空中,你尚且辨认不清,那天天色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又是在马车的背面,你又如何知道车里的人是裴二郎?分明是胡说,有意欺瞒各位大人!”
周大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泪俱下地道:“姑娘,我错了,你饶了老身吧!那天我实在只看到了裴大郎,是他说车厢里是他的弟弟,我便信了,谁知道他还会骗我呢!是我贪心,想图两个赏银,但绝不是有意欺瞒,我一共也没几个胆,哪里敢做这种事情啊!”
周大娘既已承认,立刻就被哭哭啼啼地带了下去,苏衡初战告捷,实在是很想跳起来大喊大叫一番,但又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向上拱手道:“各位大人,假如我推测没错的话,当时车厢里就和现在一样,根本就没有人。不错,驾车的是裴大郎,出现在窗口的也是他!也就是说,裴二郎当时压根就不在车上!”
她说到这里时,一直跪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裴二郎突然间插话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