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女捕快
作者:苏扬 | 分类: | 字数: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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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卖画
那人见莫怀雨动了气,并不像是说笑的,而且假如他是被击杀在皇城内,就是死了,也还得蒙上不白之冤。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低头,都会变得老实一点,于是就说了下面的这一番话:
“鄙姓侯,大人们明察秋毫,我并不是住在封丘门,而是在染房街,那里如今已经没有染房了,但街名还是这么叫。在染房街的东头,有一爿书画店,名叫百宝斋,是我们东家的营生,我在店里,帮他管理一些杂事,也兼管账目,算是他的管家。你问我的东家是谁,他姓解,我们都叫他解大官,我就是通过东家,才认识裴大郎的。
“我认识裴大郎,也见过裴二郎,但是跟大郎更熟。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裴大郎,大概是在三年前,有一次,我陪东家去戏园子里看戏,大郎也在,打赏的人当中,就数他叫得最大声,赏得也最多,就是因为这个,东家才有意地去结交他。后来,他到我们店里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有时候会买一些画,有时候也会拿一些画来给我们看,但是拿来的这些画他从来不卖,看完就拿回去。
“你们问这些画吗?不不不,不是裴大郎画的,不仅不是,他压根儿就不懂画,连看都不看一眼,但是说到听戏、逗鸟、玩蛐蛐儿之类的,那十足就是个行家。东家也知道他喜欢这个,投其所好,索性就跟他讲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耐性还真好,有时一讲就是一个半天,每次我都看见裴大郎乐滋滋儿地离开百宝斋,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得意极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这么大的工夫,但东家每次都说‘你们懂得什么’,也不跟我们说,当然后来,我们就都知道了。
“我们开书画店的,有时候会卖一些古画,但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古字画?所以都会养一批画师,有的是不知名的,有的是怀才不遇的,这种人多的是,让他们临摹一些古字画,或者按照画家的风格创作新作,我们作旧了之后,再拿去骗一些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儿、小衙内之类的人物。当然,其实这也不能叫做骗,因为我们从来不说这是真迹,只因做得太像了,是那些人看不出来而已。如果不是这样,那些公子衙内的背后很多都是本朝的贵阀裔胄,我们还当真惹不起。
“就这么着,东家跟裴大郎混熟了之后,我们也开始慢慢地向他推销一些假画,但很快我们就知道了,他和那些公子不一样。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并不是看出来的,只是每次把假画卖给他之后,第二天,他必定前来退还,真画则不会,百试不爽,哪怕那张假画已经做得十分逼真,也是一样。东家当然也觉得奇怪,就想办法套他的话,对付裴大郎可就容易多了,一来二去之后,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问题是出在裴二郎身上。原来这裴二郎,自小时起就有过人的天分,不仅画艺极高,而且在鉴别字画方面也是好手,不知道为什么一奶同胞的两个兄弟,差别竟然会这么大。那裴大郎买了字画回去后,自然也不是自己观赏,而是给他的兄弟学习模仿,我们做的这些假画,尽管水平很高,但还是过不了他兄弟的这一关。自从得知这个原因之后,我们东家就开始留心起这个二郎来,心想着总要找出一些破绽或者弱点才好,就这样过了小半年,机会终于来了。
“当时,东家从别人那里打听到,裴家珍藏有一幅画,十分神秘,从不示人。于是就拐弯抹角地央求大郎,要去他家看画,不知道东家用了什么法子,裴大郎总算是答应了,条件是绝不能让二郎知道此事。那一天,是我陪着东家一起去的,当然这是为了能多一双眼睛,可以把他家的情形看个清楚。那天晚上的事情,如今说起来,就好像还在我眼前似的。我记得,那时东家和大郎都喝了不少酒,二郎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喝到半夜,大郎便带着东家去内宅的南房去看那幅画,却把我留在正堂,只带他一个人去。
“我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工夫,见还没有动静,就大着胆子向南房寻去。走到半路上时,突然间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那个地方没有点灯,好在月光很亮,隐隐约约的好像是二郎。我正想与他打招呼,但二郎走得很快,铁青着脸,眼珠子仿佛是红的,不错,是眼珠子,不是眼眶。我吓了一跳,忘了说话,他也好似没有看见我一样,从我身边急匆匆地走过。以前我也见过二郎一两次,但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模样,定了定神,心想还是先找到东家再说。
“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得多,我又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就来到了南房。那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屋里点着灯,将屋子里的人影映在糊了纸的窗格子上。我看得很清楚,屋子里头有两个人,一个是东家,另一个就是裴大郎,他们面对着面,好像在说着什么,手里却没有拿什么东西。我不敢进门,就咳了一声,小声提醒东家已经很晚了,东家听到我的声音,就说‘知道了,我就来’。我听出是东家的声音没错,就放了心,回到正堂,过了一会儿,东家果然回来了,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我还是注意到他的眉眼间有一种隐藏不住的喜色,一看到我,就叫我备好车,立即回百宝斋,我就感觉他应该是得手了。
“那天晚上的事就是这样了,过了两天,东家突然间要去环州,要我给他联系船只。他为了做买卖,经常要去各地,但是环州那一带还从来没去过。过了一个月,他从环州回来后,店里的买卖就一日比一日好,就连卖给裴大郎的假画,都再也没有被退回来过,不仅如此,价格比以前高出了十倍还不止。我们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东家也不说,一直到今天,我才听说裴大郎已经身死,而东家也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侯管家一口气说了许多,口干舌燥,停下来要水喝,曼苏尔便倒了一杯水给他,问他道:“你们东家是坐船去的环州?可是你亲眼看见的?”
侯管家咕噜咕噜把水全都喝干了,看起来的确是渴得不行,说道:“是的,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敢再欺骗小公差?再说这也无须隐瞒各位,确实是坐船去的环州,还是我去城外的渡口送的他。”
聂飞练看了一眼曼苏尔,眼神中全都是疑问,疑的是曼苏尔为什么突然间冒出这个问题。曼苏尔却仿佛没有看到,等到侯管家喝完水,便依旧站到了后面。
聂飞练暂时放过了曼苏尔,又转向侯管家,继续问道:“这么说,今天你去裴家,就是为了你们东家的事?”
侯管家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又道:“昨天傍晚的时候,我看天色好像快要下雨的样子,店里客人也不多,就关了门想要回家去。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一件事要问下解大官,就急忙赶去他家,但看门的人说东家一整个下午都在戏园,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就又赶去戏园,戏园的人却说解大官不久之前刚被一辆马车接走,认不出来是谁的车。我只好先回家,但到了今天,哪里都找不到东家的人影,我才想到可能是出了事,想要到裴家来打听一下,还没进门,就被你们给发现了。”
聂飞练和曼苏尔几乎是同时问道:“接走解大官的是不是裴家的马车?”
侯管家想了一想,说道:“不是,假如是裴家的马车,戏园的人不会不认识。”
对侯管家的询问至此便告一段落,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聂飞练让他依旧回去百宝斋,每天照常开门做生意。又暗中请莫怀雨派两个得力之人,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才转头问曼苏尔道:“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聂飞练在侦破案件时,经常对案情讳莫如深,别人想要提前知道点什么,基本上不太可能,如今不仅是莫怀雨,看来就连曼苏尔都学会了她这一招,笑道:“飞练姐姐,我还不确定,现下还不能对你说,等我明天出门打探一下,再详详细细地告诉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