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连央的脚边又窜来一只毛绒绒。

是一只奶牛猫，通身漆黑，只有下半张小脸和四只爪子是白色的。

但它不如小狗卷卷那般灵动可爱，这只小猫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蹿到连央脚边。

小猫极为细弱的喵了一声，可怜又无助的倒在连央裙边，圆睁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

连央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顾不得其它，她连忙蹲下身，小心轻缓的将小猫抱到了怀中。

慌张无措的看着在怀中连呼吸都微弱的小猫。

“喜欢它？”

连央抬头，眸子里有藏不住的祈求和绝望。

封九妄一愣，他倒是没见过连央这样的神情。

“安德一，找人治好它。”

大掌将小猫从连央怀中抱出，递给了安德一。

连央好像十分牵挂，脚步下意识的跟着安德一迈了一步，被封九妄拉住了。

温柔的指尖在她眼下轻按。

“在怕什么。”

即便是那夜，这只小人偶也不过是卸下了灿若春花的面皮，掀开她的枯朽给他看。

不曾如今日一样，祈求他。

竟是为了一只猫。

真是奇了。

连央仰头看他，眼神中翻涌着什么，及至封九妄逐渐失去耐心，她才一头将自己埋进了封九妄的怀中。

脑袋斜斜埋入在他的怀中，身子绷的直直的，手也不曾环住他的腰。

封九妄疑心，就这个姿势，不消多久，她能把自己闷死。

伸手捏着连央的后颈将她往外拎了拎。

连央不领情，执拗的往封九妄怀里钻。

无奈的叹了一声，封九妄伸手揽住了连央的腰肢。

“闹什么呢？”

“陛下可以再抱紧一点吗。”

瓮声翁气，可怜的要命。

封九妄收紧了手臂，如她所愿的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这一个人常人难以接受的，令人窒息的拥抱。

但连央只能从这样的拥抱中，汲取一丝力气。

好在，封九妄也挺喜欢这样抱她的。

乖的要命。

好半晌，怀中的小脑袋才动了动，钻出一张闷出潮红的小脸。

神色恹恹的，仿佛收了极大的委屈。

“那只小猫，那样躺着的时候，和我好像。”

很没道理的共情。

但那只小猫，挣扎着跑到她的裙边，那样希冀又祈求的看着她。

“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十二岁那年，林氏将我扔在地板上，是在涂春楼的地板上，我好像，就是这样的眼神。”

揽在连央腰间的手好像收紧了些，又好像是错觉。

涂春楼，封九妄知道，上一回连央就是去涂春楼，找一个花娘求冬日宴的请帖。

原来是这样相识的。

大掌扣住连央的后脑勺，将她埋回自己的怀中。

“眼光不错。踏雪寻梅，是只好猫，等它好了，朕帮你养着。”

“不让我自己养吗？”

“不想让朕养？”

“那你要对它好。”

“嗯。”

“可以让它，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吗？”

“如你所愿。”

“什么都可以如我所愿吗？”

“小蒹葭，这样贪心。”

封九妄松了手，连央从善如流的退后，泛红的眼眶这次很坚强，没有落下女孩珍贵的眼泪。

“人都是贪心的。”

连央如是说。

封九妄又不回答了，只是点了点连央的眉心。

“乖一点。”

连央咬唇，显然失望于，没能趁机为自己讨点好处。

封九妄觉得，连央总能叫他惊异。

她方才是真的陷入了过去，那样无助绝望的情绪。

可听到他将给予那只小猫，好似比她更好的生活时，她马上就生出了嫉妒。

嫉妒一只小猫，还挺可爱的。

“我能把画舫上的毡毯带回家吗？”

连央突然又问。

封九妄不解的看她。

“你没看见过，我大姐姐的屋子里，每到冬天就铺满了毡毯，毛绒绒，很温暖，进屋都是要脱鞋的。”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冬天，还可以这样暖和。”

“今天踩在画舫的毡毯上时，我幸福极了，你就送我一点好吗，一点点就好，我想铺在我的屋里，你放心，我的屋子不大的，真的只要一点点毡毯就好了。”

连央不知道她此刻有多惹人怜。

年幼稚气的小姑娘，面颊总透着苍白，眉眼挂着羡艳，唇角弯弯，露出好看的小梨涡来，连那双小手，都不自觉的双手握拳，放在了胸前。

很轻易的就能让人感受到，她口中的幸福。

可眼里深处的卑怯，叫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分明，一样是永安侯府的女儿。

“不好。”

连央失落的抿起唇，又张了张口，好像想再恳求一回。

“要换个院子吗？”

“什么？”

“住你大姐姐的院子，让她和你换？”

不在预料之中的走向，但连央摇了摇头。

“我不想，她的院子再好，也被人住过了，我不喜欢。”

“被人踩过的毡毯，你还眼巴巴的求朕。”

连央有些恼了。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肯给就不肯给，奚落她做什么。

为了这个，直到又跟着雍渊帝回了寝宫，连央都没再开口说话。

封九妄没把小人偶的小脾气放在心上。

但安德一眼看着陛下拐了个弯儿。

刻意走到了搭着狐绒的躺椅边，闲适的往上一躺，宠幸了这张，被冷落了十天半个月的躺椅。

指尖还极为刻意的在狐绒上摩挲揉捏。

看的连央眼都红了，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

小眼神一下又一下的飘到狐绒上，看起来真的好软，好好摸。

浅褐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封九妄就看到小姑娘别别扭扭的挪到他的脚边，也不怕冷的席地坐下。

下巴隔上了搭在摇椅把手上的狐绒，不自觉的眯起了眼，拿下巴在软乎的不可思议的狐绒上蹭了蹭。

喉间溢出了满足的喟叹。

难怪和那只小猫共情的厉害，这不也是一只小猫。

封九妄看着有趣极了了，抬手将手指挤进了狐绒和小姑娘的下巴间。

对上连央不满的小眼神，唇角微勾，屈指，在连央的下巴挠了挠。

“唔，确实舒服。”

虽然不满封九妄拿她当猫逗，但好歹贴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毛绒绒，连央便乖巧极了的将下巴搁在大掌上，顺从的接受逗弄。

“说说，今日学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