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出来了，三个大夫和仵作无不给出一致的答案。

“此人是中毒而死，并非被人活活打死。”

“事实上，即便打人的是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一拳就把人打死这件事听起来，也以及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中的是砒霜之毒。”

尽管早就有所猜测，但人们听到这个确定的答案,却还是有些哗然，也有些不敢相信。

想到罗氏的种种奇怪行为，不由都向罗氏投去了怀疑和鄙夷的目光。

“一定是这个妇人，毒害自己的丈夫，还想趁机讹诈一笔钱，才讹上了别老板！”

“最毒妇人心啊！”

“长得倒是挺老实的，怎么就生了一副蛇蝎心肠呢？”

还有人往罗氏身上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毒妇！”

“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你为了讹钱，不但害死了你丈夫，还想害死一个陌生人！”

“你去死吧！”

……

一个臭鸡蛋砸在罗氏的额头上，鸡蛋破碎之后，恶臭黏腻的蛋液在脸上划过，令瘫坐在地上的罗氏心生绝望。

吴小月和吴小山跑了出来。

“你们不准欺负我娘！”

吴小月挡在她娘面前，瘦小的身体挡下了不少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罗氏却不领情，一把将她推开。

“我不是让你看好你弟弟吗？”

“谁让你出来的？”

“万一小山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爹交代，怎么跟吴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吴小月没忍住哭了。

“娘，他们欺负你……”

罗氏冷下脸来。

“快带你弟弟回屋！”

吴小月抽泣几声，虽然想留下来帮忙，却不敢违背娘的吩咐，只能从地上爬起来，想将弟弟带回去。

吴小山却不听话，冲到人群之中，朝着那个扔臭鸡蛋的女人冲去，一口咬在那个女人的手上。

女人被咬了一口,吓得手上的菜篮子都掉了,下意识用力甩手,想把挂在手上的男孩儿甩开。

吴小山发了狠，咬住女人的手不放，人都被甩起来了，还死死地挂在女人的手上。

女人气急败坏。

“小疯子！”

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罗氏吓得面无血色，连忙扑上去。

“不要！”

却不小心被地上的臭鸡蛋绊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巴掌即将落在自己宝贝儿子的脸上。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一直白嫩修长的的手将发怒的女人的手握住。

罗氏紧绷的心落下。连忙抬头望去，想要道谢的话语卡在了嗓子里，因为，阻拦打自己儿子的女人的人竟然是顾娆。

她顾不得这么多，连忙将儿子拉过来抱在怀里，随后又紧张地拉着他打量。

“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流血？”

“疼吗？”

吴小山对罗氏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未被刚才即将被打到的事情吓到，表现的很勇敢。

“不疼！”

“她欺负娘，我要帮娘报仇！”

罗氏热泪盈眶，将儿子紧紧落在怀中。

“娘的小山很懂事，你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

吴小山回抱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娘,爹不在了,以后小山就是家里唯一的小男子汉，小山会保护娘和姐姐，不让你们被任何人欺负的。”

罗氏哭的更凄惨。

“娘不需要你保护。”

“只要你好好儿地活着，以后娶妻生子，将吴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娘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就算现在立刻死去也甘愿。”

他们之间的互动令人动容，扔菜叶子的人逐渐停下动作。

就连刚才动手打人的女人，此时也羞愧地低下头，自己跟一个小屁孩儿计较干什么？

顾娆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她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也并非是必死罗氏，更不会牵连无辜的孩子。

因此刚才才会出手阻拦。

她看得出，两个孩子都不是坏人。

至于罗氏……

看上去跟她的丈夫也并非没有感情。

不然，也不会这么在乎吴家的香火了，甚至内心深处真正在乎的，似乎不是吴小山这个儿子，而是吴家的血脉。

复又想起刚才吴小山差点被打，罗氏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即便是心疼儿子，不忍心儿子挨打，也不该表现的那么夸张。

顾娆的眼神四处观察了一下。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吴家的邻居身上，他们正在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观望，却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对上顾娆的视线，尴尬地吐掉瓜子皮。

顾娆走到他们面前，给了他们一人一百文钱，随后道，“我想询问你们几件事，你们只需要一五一十地回答即可。”

一个妇人收了钱之后，喜笑颜开，热情地对顾娆说道，“你有什么事儿，就问我吧。”

“我一直住在这里，左邻右舍发生什么事情，我比谁知道的都清楚。”

顾娆便问道，“吴忠和罗氏的夫妻关系如何？”

妇人眼底划过一道羡慕。

“他们没成亲之前就是青梅竹马，成亲之后就更恩爱了，平时很少吵架，哪像我家那口子，动不动就跟我吵个没完没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他们夫妻关系和睦，成亲二十年来，就没怎么跟彼此红过脸。”

顾娆皱了皱眉。

她一开始有过猜测，或许吴忠有家暴的习惯，罗氏是忍受不了家暴，才下毒将吴忠毒害，并且想趁机利用他的死捞一笔钱。

可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并不成立。

妇人有些唏嘘地说道，“吴忠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呢？太可惜了。”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就这么死了，罗氏一个人要怎么拉扯一个女儿和一个病秧子儿子？”

“哎。”

“以前我羡慕罗氏命好，嫁给那么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哪怕罗氏跟他成亲这么多年，生的好几个儿子都夭折了，只活下来一个女儿和小山这么一个儿子，他也没想过要休了罗氏。”

“现在我却有些同情罗氏了。”

“谁能想到吴忠是个短命的？”

“罗氏才刚四十岁，后半辈子都要守寡了。”

“啧啧，怪可怜的。”

病秧子……

夭折？

顾娆问道，“罗氏以前夭折过几个孩子？”

妇人回答道，“三个，那三个还都是儿子呢，要是换做是我，早就疯了，罗氏还挺能抗。”

顾娆又问，“你知道小山的病是什么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