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名字到底是怎么来的？”事情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回原点。

佐柏转头看向康承，康承看他的眼神并不复杂，他简直要将“你敢骗我你就完蛋”的小情绪完全表现在脸上了。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谁也不能相信谁，谁和谁之间根本没有牢固的情感维系的研究所，第一次的见面的他们就能说那么多的话。

这大概是同类的相吸吧。

“我这个名字……其实是我自己取的。”佐柏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说出实话。康承小幅度点点头，没有意外。

“就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你就取了重音的姓氏吗？”就算佐柏没有直接点明说出那个关键所在，康承也能从他讲述的故事中直接抓到关键点。

那是一切事情发生的因。

不幸与幸运的转折点。

“算是吧……“佐柏没有否认，又或者，他只能承认。

对于生活在这个环境的他们，因果是不需要过多的追究的。哪有这么多原因需要思考，灵光一闪的灵感迸发，这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决定一切的因。自己为自己取名的想法完全可以称得上一时兴起。

左边和右边，就因为自己那时候站在左边，之后他的生活绕不开那个女人的偏执的折磨。

为什么要为自己取这个名字，又为什么要将这些不应告诉外人的故事讲述给康承听……

佐柏不知道。

如果真想知道康承的名字，他分明有更好的方法。

但……自己并不后悔。

回想起来，康承和佐柏的相遇并不美好。

康承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佐柏会在那里拦住自己，还用小把戏骗自己非说出名字不可。

如果说这次相遇给康承带来什么改变的话，那应该只有一样——

他的原本枯燥乏味的研究所生活，忽然就发生了改变。他看待世界的目光发生改变。一定要描述的，那大概是……

他在用自己的观察得出最好的杀戮时机。那双狐狸眼中隐藏着暗流的涌动。

一个也不能放过。

一个也别想逃。

就像现在，康承扬起自己疲软的手臂，看向不远处不敢动弹的几人，虚弱地扯出一个阴飕飕的笑容。

佐柏已经将他的手指全部擦拭完毕，他的手指蒙上一层无法被擦去的薄红，后续他会好好用水冲洗一番。佐柏轻咬嘴唇，轻轻放回康承的手，退到一旁。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告诉过我，杀死这里的研究人员并不会受到真正意义上的惩罚。“康承的声音并不大，轻飘飘的毫无力气，但足以响彻这个房间。

佐柏闻言点点头，像是回应，又像是在印证康承话语的真实性。

杀死你们并不会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惩罚，所以在这里杀死你们也没有关系。

意识到什么，那些医生全部身形一僵。

什么、什么意思？

杀死我们……他们不会受到惩罚？

“佐柏，那他们算不算研究所的一员呢？“

明知故问的问话，反派经典的台词和神态。

康承的嘴角出现笑意，可在他们眼中，康承的笑容足够让他们毛骨悚然。

他们耀武扬威的资本，原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且他们还靠大放厥词的短短几分钟，成功惹怒到面前的实验品们。

害怕涌上心头，他们感到一阵晕眩，脚差点都站不稳。他们中的一人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Z301，原先是这个性格吗？

他们对于Z301的印象永远只有一个——傻呆呆的，举止动作犹如下一秒就会被人杀死的木头人。眼神始终带着似乎能够任人宰割的自弃的颓唐感，完全不值得特别在意。他们偶尔会在心中泛起嘀咕：这个实验品为什么还没有死掉呢？Z301挺过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活到了现在。

眼前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那个实验品，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他们认识的那个Z301。他们紧张地咽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大门。他们逃生之心仍然强烈，他们在试图逃出这里。硬的不行，他们来软的，直接逃跑总行了吧……可他们还没将想象彻底延伸，康承的话语就让他们如坠冰窟。

“那么，你们是自己动手呢，还是等我们动手？“康承笑眯眯道，笑容不入眼底。他将那些人的恐惧看在眼底，嘴角的笑意愈加扩大。

很好，至少现在，该有的效果都有了。

既然要当个反派，那有些气氛肯定要渲染到位呀。

康承小幅度地晃晃脑袋。他的烧还没退去，说实话，他现在的反应力肯定大不如前。尽管他知道，对付面前几个瑟瑟发抖的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及，站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

单膝跪地在他旁边的佐柏始终露出温顺的表情，如同等待主人发布号令的骑士。

康承微微眯起眼睛。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佐柏。

他不喜欢这里，甚至可以说是反感这里。假若佐柏从一开始就清楚这里面发生过什么事情，佐柏完全能利用自己的心理恐惧在这里将自己制服。实验品之间的自相残杀，听上去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我该相信他吗？

佐柏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康承正在看他，那轻飘飘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有隐约的审视的意味。感受到略带严苛的视线，灵魂都好像因此而兴奋。可佐柏强撑住不让自己抬头。他害怕自己一抬眸便会堕入那漂亮的狐狸眼中失去自我。

但脑中有个声音正在呢喃：他应该要……他必须要。

没有和佐柏对上视线，康承没有意外，他利落地转过头，继续与那些人对峙：“说话呀，自己动手还是让我们来？“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最后不知道是谁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就没有第三种选项吗？“

“没有。“

康承用手撑住头，手指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抵在脸颊上。

“现在开始，你们只会有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