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

啊……貌似，她还真可以拿到这么一个名号。

女人大声道出这一身份，挺起胸脯，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变得强大与自信。

毕竟，在那一纸黑字上明确记载了，自己就是这个女人所制作出来的。佐柏没有发声，他一如既往保持沉静。

无形的火药味弥漫在他们之中，佐柏捏紧拳头，等待着什么，又或者期待着什么。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故事到这里便暂停了。

“唔……然后呢？”康承歪歪脑袋，佐柏说到这里真的停顿下来。他眼前开始浮现佐柏所描述的那一幕，并不空旷的实验室中，一大一小站站在原处对峙。他们谁也不肯让出一步，谁也不肯认同对方。尤其佐柏，他实在压抑太久了。

莫名感觉这样的情景让自己激动，心跳也连同着一起加快，康承眼中亮闪闪地出现了光，如同一个天真无邪的倾听故事的孩童。

康承又催促了佐柏几声，但不管他怎么催促，佐柏始终不肯开口再说接下来的事情。佐柏反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住自己，好像在等待自己亲口说出什么。

怎么可以故事只讲一半呢？

“你——”

“我想告诉我你叫什么。”佐柏终于开口，抬眸盯住他，表情淡淡。

他当然可以无所谓，因为他早就知道故事的全貌。

而康承……自然是被吊着的那一个。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瞪得大大的，康承望望他的脸，小小的“啊”了一声。他后知后觉，突然明白为什么佐柏愿意告诉自己关乎他身世的事情。

康承直接无语凝噎：不是，这家伙突然开始讲自己的故事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为了我的名字用自己的过去来交……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保护自己的个人隐私！

他叹口气，最终认命道：“我叫康承。”他的声音很小，他也没指望佐柏听见且记住，因为这里从来就不会有人用那个名字来称呼自己。

他不抱希望——佐柏只会听到一阵过去即可忘记的风声。

谁知道佐柏听清了，他甚至作出了回应。

“很好听。”佐柏轻声道。

这一声轻轻的赞叹钻进康承的耳朵，让没见过世面的小狐狸直接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刚交换过名字的陌生人为什么能直接夸自己声音好听，他更不知道佐柏为什么可以说得面不改色。

“是、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了。”

犹豫半天，康承终于还是说出这句。他感觉一股无名的热火窜上脸颊，他情不自禁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感觉有点发烫。

这个人怎么这样，现在的实验品都这么自来熟的吗，那这样一来，我——

康承抬头，气势汹汹：

“你还没告诉我后续呢！”康承毫不客气地直接拽住了佐柏的袖子，颇有他不说完就绝对不会放他走的架势。

气急败坏的他自然没有发现佐柏嘴角隐隐的笑意。

“马上说。”

故事继续。

负责人的名号并不能给佐柏带来认知上的改变，事实上，在他心目中，眼前的人和那些穿着相同的白大褂的人没有任何不同。

这个女人看待自己也会和其他实验品没有什么不同。

这件事情的结局，从一开始便是注定的。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一天，佐柏为拒绝莫名施加的疼痛而杀死了自己的直系负责人。血色的花朵绽放在实验室中，让闻讯而来的其他研究人员全部愣在原地。

站在尸体旁边的佐柏，除了手臂处染上血迹外，身上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他连一点伤都不曾受过。而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表情惊骇。

作为观察者旁观和亲自体会实验品的力量和速度，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明明可以继续站在玻璃墙外旁观数次，而佐柏的反抗——她一生中也只能体验一次。

他们保持沉默，却没有人为此感到惊诧。

“收拾收拾吧。”不知是谁率先发话，“实验室都脏了。”

佐柏站在那边，安静地望向他们。预想之中的劈头盖脸的指责没有袭来。

这就好像，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所以……”康承望向佐柏的衣袖，那上面显然有佐柏描述中的血迹，“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带到这里的？”康承刻意回避了佐柏被苛责的事情，更回避了自己听到自己被拿来当反面例子。

佐柏点点头。

“啊！”康承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等、等一下，所以这件事，是前不久才发生的？”

“嗯。”

“等等等等——”康承的手指一松，佐柏的手垂下。

原来这个人讲了这么久的故事，才不是什么“很久很久之前”，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佐柏现在站在这里，这便是那个故事的后续。

康承沉默几秒，继续道：“所以你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吗？”

“是的。”佐柏诚实道，“只是换了个负责人。”

杀死研究人员原来不会受到惩罚吗……康承的眼睛一亮。很快这份亮光暗下，他将这份心思重新藏匿起来——他仍然在提防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

如果真的要杀，那就要不留余地地杀掉他们……康承默念道，脸上又重新恢复那乖顺的表情。他的表情变化自然没有被佐柏错过，短暂进入自我世界的康承再次错过佐柏一下子变得深沉的眸色。

康承自己也没有发现，短短几秒内，自己的气场会发生那么显着的改变。

佐柏觉得，刚才那一刻，他一定明白了康承的内心所想。他忽然发觉自己理解了为什么康承手臂上出现那么多的针孔。他咬咬嘴唇，心中对眼前漂亮的孩子兴趣更甚。

康承或许……至今为止确实没有犯过什么事情。

然而，他就是最该让研究人员提防的不定因素。

他迟早会为了什么而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抗争，哪怕牺牲他自己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