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大部分思考都会变得自私。

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就尽量避免。

佐柏清楚那个女人只是单纯在不安罢了，可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该如何让她停止无用的不安。

半晌，呆滞在原地的女人终于发出声音：

“你反抗我？”

她的声线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佐柏沉默几秒。他知道，女人在给自己悔改过去。若自己现在承认刚才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这件事便可以到此为止。

他的话语必将成为导火索，点燃女人的底线。

佐柏当然清楚这个女人发起狂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曾经的他会害怕，会极力避免惹怒她。

但今天，自己只想拒绝这个无用的检查。

佐柏张口：

“是的，我不想做检查。”

炸弹彻底被引爆。

“**！你绝对是哪里不正常了才会说这种话！”她几步上前，一下就按住佐柏的手臂，那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感受到疼痛，佐柏情不自禁皱起眉，而他的脸上的不悦似乎更加刺激到狂躁的女人。

“你***还敢给我甩脸色？”她提高音量，手一下子用力。佐柏的手上顿时显出红痕。

佐柏瞥她一眼，沉沉吐出一口气：“我不想检查，那很疼。”

“这**不是理由！”女人拔高声调，“就因为这种事就**拒绝我？你**是不是忘记——”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狠狠甩开，那力道大到她情不自禁后退几步，脚险些站不稳，直接撞上了柜子。这一下直接撞得她龇牙咧嘴，忍不住扶住腰，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佐柏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她的脸上：

“你疼吗？”

“**，这难道还不疼吗，我**那里估计都——”她想也没想就直接破口大骂。

“是啊，你也知道疼，你也觉得不好受。”佐柏的声音冰冷而又僵硬，他轻轻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眼神锐利。“那我的疼就不算理由了吗？”

还是说，重点不在于“疼”，而是在那个“我”的不同上呢？

“你”可以说自己“疼”，你可以拒绝疼痛。

而“我”不行，我必须全盘接受。

因为这是“你”的要求。

女人的表情果然僵硬一瞬，随即变得更加难看：“你有没有认清楚自己，还在这里和我叫板？”

佐柏轻挑眉毛，没有回应她。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管有没有认清楚自己，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我”都会是我。

而不是可以受你指使的“你”。

她捂住撞到柜子的地方，喃喃自语：“疯了……疯了，不正常的……不正常的家伙……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对，一定还……来得及！”

补救？

意识到什么，佐柏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他有意和这里的一切设施拉开距离，直到一个纸团碰到他的脚。

他没有捡起那个纸团。因为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三天前，女人因为一项手误写错的数据大发雷霆，狠狠将载满数字的草稿纸丢到地上，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那个纸团很不幸没有进入垃圾桶。

三天前那个纸团怎么样，现在它仍然怎么样。女人没有去收拾，他自然没有理会多余的事情。

就算她是自己的直系负责人，到最后，她依旧将自己当成万千可以蔑视的实验品的一员。自己与他们的差别便是……自己是由她创造的。

她创造了我，而我不会属于她。

佐柏站在那里，无比清晰意识到——没有什么安定是能够一成不变的。

为了避免疼痛，自己必须得迈出那一步。尽管这个理由听上去似乎非常矫情……这是佐柏观察女人表情得出来的结论。

一片安静。

女人看着佐柏的神情，终于意识到，这个由自己创造的实验品，完全就是认真的。

他认真的，他今天非要拒绝这个检查不可！

如果自己不愿意呢，如果自己一定要他做检查呢？

当然，她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她出口的时候目光里尽是嘲弄。她就不信了，这个实验品为了拒绝一次小小的检查能够做什么？

难道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能杀了你。”

话音刚落，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我听到了什么？

她眨眨眼，难以置信。

他说……他可以因为检查而杀掉我？

他怎么敢——

但她脑中突然浮现佐柏完成训练时的身影。淡漠，无情，不管什么东西靠近都格杀勿论。她打了个哆嗦。

这个实验品没有开玩笑。

他……真的能做到。

人总是想极力避免死亡，她轻轻”啧”了一声，试图换了个话题：“那个检查有这么痛吗？”她的语调尽量显得轻松。

明明是她一直在使用的仪器，但她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很痛。”佐柏言简意赅。

就算自己想要告诉自己必须要习惯这种疼痛，身体也依旧接受不了。

问完这句话后，女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世界陷入寂静，谁都在等待做那个打破沉静的人。

一个希望对方及时认错，也许自己就能既往不咎。

一个希望对方就此应允，让自己免受一场折磨。

对立的愿望，注定只能实现一个。

若都不会主动，那便率先争取。

女人扶住柜子慢慢直起身，声音恢复冷漠：“不行，这个检查你非做不可。我认为你出问题了，还是大问题。”

可我自己认为自己没有问题，佐柏眨一眨眼睛。

“生病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女人喘一口气，循循善诱。

这句话同样能够赠予你。

生病的人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你的过于异常的情绪表现你从来不会在意。

“我不做。”佐柏坚决道。

然而他看到女人顿时失去温度的眼瞳。

“那就没办法了……”

“没想到我还是得到这一步。”她盯住佐柏，嘴唇慢慢显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作为你的直系负责人，我有权管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