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世界陷入了无声的安静当中，时间好似冻结在这一刹那。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几秒钟，又或者是几分钟，孙墨的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们听见孙墨说。

“喂喂，这边建议不要说谎哦~”欧温文笑得像一个反派，他装作很亲昵地揽过孙墨的脖子，实际上手臂已经在暗暗用力。

孙墨的脸很快因缺氧变得苍白。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仍然异常坚定：“我不知道。”

任务栏始终是乱码一片，【逆】线的开启象征了他们被迫开放的自由。

康承抬起下巴环视一圈，忽然举手制止道：“先等等。”

“啊？”欧温文听闻稍稍卸了力气，孙墨得以得到空当小小的空隙，肺部重新灌入的氧气让他如释重负，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连欧温文自己都没有发觉，不知何时，他开始愿意听令康承的指挥。

这两个玩家本来就不会是善茬。作为副本BOSS的康承能力自然不会弱，欧温文当那么久的快乐疯子也早就锻炼出恐怖的战斗力。

玩家队伍中的最强战斗力已经在无意识中凑到一起。

康承仔细观察着孙墨的表情，对方因过度缺氧而难受的表情怎么看都与正常人无异。

副本BOSS不会那么弱。

难道自己想错了？

康承拧起眉头。他从一开始就留心过这个男人，刚刚在空中回忆起孙墨曾经叮嘱过他的话时，他对孙墨的怀疑一度达到顶峰。

那么现在来整理一下吧，关于孙墨。

孙墨是戴新透露出的固定NPC，是他们成为表演者后首个出现指明后续的角色。

孙墨和身为玩家的戴新同为剧院经理，而且按他们的对话得知，戴新和孙墨是同等级的职位，他们之间能互相以名字相称，甚至开玩笑。

孙墨也是他们完成表演后出现的NPC，他对龚榜甩出了“你们一直以来都在按照剧本演出”，而玩家手头上根本没有能够称作剧本的东西。那时候，他只能怀疑是戴新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靠剧本操控玩家的动向。

然而【逆】线的开启并非是因为这个疑似拥有剧本的玩家死去，而是因为那只不怀好意的眼睛的死去。

也许是因为那只眼睛象征了观众，身为表演者的他亲手杀掉了给予他好评和指责的眼睛。

关系玩家行动的最大因素是什么？

康承做出大胆的假设。

一直以来，充当“最优解答案”的任务。

玩家以为自己是在利用任务指示一步一步通往逃脱，殊不知，副本BOSS也能利用这种思维的定局来限制住玩家。

系统演算出的“最优解”，实际上就是副本BOSS最理想看到的局面。

毕竟，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必须得完成那种刁难。

这还真是……足够恶趣味。

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后，孙墨的存在就变得足够耐人寻味。他是故事的开始，也负责书写故事的结尾。如此高存在的一个角色，说他和BOSS没点关系，那是绝说不过去的。

当然，这近乎笃定的判断，离不开康承的直觉。

但实际上，目前还有好几点尚不清晰。他们之间始终缺少一条串联的线——也许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尤其是现在，孙墨非常坚决地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他们口中的任务。

关于这些副本的机制，照理来说只会有BOSS知晓。

欧温文的视线没有在孙墨上偏转一分，他如饥似渴地盯住孙墨，仿佛只要康承不阻止他，他就会当场将他吞吃入腹。

佐柏侧过头观察康承的反应，眼中的青年的眸色沉沉，显然又陷入某种沉思。他不打算打扰康承的思绪。

这里需要康承的思考，他没有玩家的身份，而欧温文完全就是个行动没有逻辑的疯子。

他们需要弄明白，孙墨说的话是否为谎话。

佐柏的乘机从康承手臂上爬出，身躯直逼孙墨。

这种情况下出现一条毒蛇，大部分人都保持不了冷静，孙墨也不例外，他强装的镇静终于彻底露出裂缝。他的动摇自然瞒不过其他人。

“哎哟，居然怕蛇啊？”欧温文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孙墨没有反驳他。欧温文的禁锢下，他移动不了半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佐柏一点点向他靠近。

越来越近的距离让他忍不住挣扎起来，像砧板上濒死的鱼。

欧温文勒紧他的脖子：“别想从我这边逃走，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吧，如果你回答得好的话我说不定会放过你。”他的力道控制在一个极佳的范围，这既可以让孙墨品尝到缺氧的痛苦，同时也不会将他置于死地。

不过，让欧温文这种人信守承诺，完全是天方夜谭。

欧温文用余光观察一眼康承，青年没有阻止自己。很好，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得确保自己玩得尽兴。

“第一个问题，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经理……红荆大剧院的经理……”孙墨咳嗽几声。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哦？”欧温文狞笑着略加重力道，果不其然听见孙墨加重的呼吸。

“就算是你们也是会疼的呢。”欧温文用怜惜的口吻说道。

哪怕是会被清理记忆的NPC，此刻的痛觉也是真实的。

“我、我……是……”孙墨挣扎几下，犹豫几秒，居然真的说出了大半的身世。他连自己妻儿的信息都讲述出来，条理清晰到宛如他早就准备好一切……

准备好，一切。

“你知道剧院的总负责人在哪里吗？”

康承冷不丁的开口令在场的人都一愣，半晌，被提问的孙墨瞪着眼，声音透出无力：“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康承重复一遍。

“对，我不清楚。”孙墨言辞恳切，“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他。”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红荆大剧院？”

“为什么？”这次轮到孙墨重复，他睁眼的模样甚是无辜。

康承没有接他的话，他在静等孙墨的发言。

他将自己的身世构画得太完美了，人际关系和他人信息，他在刚才都透露出。

可你本身呢？

你还记得，自己的曾经是什么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