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的人生履历很简单。

他有妻子和孩子，他的妻子叫做淳于莺，而孩子的小名叫亚亚，是他们夫妻俩从福利院领养来的孩子，乖巧听话。他们的生活一直很美满，基本不会吵架。

孙墨任职红荆大剧院的经理拥有不错的薪水，妻子的职业让她多半在家中进行工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彼此。在今天来红荆大剧院之前，淳于莺亲手为他披上了外套。

感情和睦的夫妇，任何见到他们的人都会这么想。

他怕康承他们还有疑虑，干脆把自己以前在哪上学都说出来。

没有任何疑点的人生，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红荆大剧院？”

康承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孙墨耳内。他抬头，对上康承定定的视线。

康承的眼瞳中透不出明显的情绪，他的口吻极其淡漠，仿佛他只是无心中提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红荆大剧院？

孙墨眨眼，像是不明白康承提出问题的意义：“就……为了找工作，来应聘红荆大剧院的员工。”

康承没有马上回应他的话。他的沉默无形中增加了孙墨的压力，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液。

因为康承正在问话，欧温文懒得出声去打断。百无聊赖的他的眼珠子乱转，转着转着就移到了孙墨的脸上。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出大事了。欧温文勒孙墨的手臂小幅度颤动一下。

嘿，这个NPC的脸长得倒真挺好看的。

孙墨的长相令人非常舒服，他的五官越看越好看，近距离观察同样完美。

欧温文兴奋：等到康承允许自己动手了，要不就把这NPC的头留下吧！虽然系统应该不会允许自己把这东西带出副本，但这短暂的拥有时间不是更让人珍惜吗？

孙墨的回答没有任何的漏洞。

康承接连问出来的几个问题都被孙墨回答。尽管他问的都是一些芝麻琐事，可孙墨依旧能完整回答他的问题。除了佐柏在他身边令他有些紧张结巴外，康承挑不出任何毛病。

佐柏盘踞在一旁观察着孙墨的神情。

那不是说谎的人的表现。

虽然……他已经隐约猜得到康承为什么会问他那么多细微的事情。

孙墨的最后一个音节吐出，他已经回答康承足够多的问题了。他的脖子依旧被夹在欧温文的大臂小臂间，他重重喘出一口气：“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康承默默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没好吗？”欧温文不满的发出声音。他已经等太久了，他快按捺不住自己了。

这个孙墨……好奇怪……他眯起眼睛。

之前就注意过，欧温文分明看到他身上笼罩出的一层圣光，这层纯洁无暇的光太过扎眼，欧温文实在忍不住想毁坏的冲动。孙墨的行径完全看不出什么圣人风采，为什么在自己的眼中他会有这种滤镜？

欧温文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该存在。

他又去看康承和佐柏，康承的狐狸尾巴正烦躁地左摆摆右晃晃，而他本人脸上完全没有显露出烦躁。乖乖坐在那边的男人——或者说康承的蛇，显然也在为眼下的情况烦恼。他们身上就没有奇怪的光晕，他们和自己一样。

欧温文忍不住多瞅了两人几眼。趁康承没有发声，大脑忍不住放空起来。他们是什么关系？肯定不会止步于友情吧。

爱情？男朋友？我觉得是男朋友。

欧温文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真好啊，过个副本还有男朋友陪。

康承的沉默让这场问话又陷入了尴尬之中。孙墨别扭地扭了扭脖子，小声询问道：“那个……可以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吗？”

听到这话，欧温文勾起诡异的笑容：“你觉得呢？”

人总是不愿意认清现实的。孙墨瞥了他一眼，嘴唇哆嗦着，打算说什么。他打算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哪怕他清楚这个一直勒住自己脖子的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收敛杀心。

可不速之客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转眼间就接近浑然不觉的两人。

康承瞳孔微微缩小，比他反应更快是佐柏，他飞速压倒了康承。欧温文一个侧身，顺带带倒孙墨。然而，一声闷响响起，熟悉的温热触感依旧炸响在欧温文手侧。

欧温文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难以置信般盯住自己的手臂。粘腻的红色紧紧包裹住手臂一侧，他抬手抹抹脸颊，指腹上瞬间染上红痕。

那是血，赤红的鲜血。

不……怎么可能？自己明明……

他不应该死！我明明把他一起带倒了！

除非……除非……

孙墨的脑袋歪向一侧，他紧闭双眼，如同睡着一般安详。

如果能忽视他额头上的仍在外汩汩冒血的伤口，会有人相信孙墨只是睡着了。

扶住孙墨，欧温文慢慢下蹲，他将孙墨放到地上后，视线内景象一阵天旋地转。怒火眨眼间在窜上来，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

他的快乐被人剥夺了，玩具坏掉了。

他已经太久没有生气了，现在的他只觉得烦躁，烦躁到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毁灭殆尽。

他的想象，甚至已经在帮助他构画这里坍塌成废墟的模样。

这里的景象又改变了。

舞台，灯光，空荡荡的观众席。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仿佛讽刺。

他们不在待在小小的杯子的一隅，康承左右打量，忽然感觉这里的景象无比熟悉。

这里是他们曾经站上过的舞台。

但是原本的背景板处，骤然多出一个大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已经碎裂的杯子。康承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恍惚，难道我们之前一直待在那个屏幕里面吗？

孙墨的尸体僵直地躺在那里。那个人一开始就是针对孙墨而来。康承扭过头，叹口气。

未知的杀意涌流。

“谁？”康承撑起身体，冷声喝道。

没有人应声。

杀死孙墨的是一颗子弹，一颗不知会在何处射出的子弹。枪支拥有者悄无声息隐匿在黑暗中，连带未知的死亡一起。

康承眯起眼睛，以他的能力，他相信自己能够找出藏匿的杀手。

可欧温文已经已经率先一步扑了出去。他势如破竹，不顾一切朝某个方向扑去。

而一阵惊慌失措的响动可以证明，欧温文的行动方向是正确的。

康承的手指轻轻摸过待在一边的佐柏，眼神滑过兴味。

想象的力量是无穷的。

欧温文的想象甚至能无限逼近预知，只见他身手灵活躲过接连射出的子弹，牙齿咬得咔咔响。

“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吗？”他一拳揍到墙壁上，整个空间都为之颤动，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劲。

迎接他拳头的不是墙壁的坚硬，而是肉体的韧性。一声痛呼传出，一块墙纸飘落在地。

康承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失去墙纸的掩护，那个人很快完整出现在康承眼前。不得不说，他确实小小的震惊一下。

欧温文才不管那些。只见他一把扯起这个逃跑失败的人类，动作毫不惜香怜玉。他对这个人的行为耿耿于怀。

“没想到你也敢来打扰我啊，小孩。“他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的视线内，奥利弗的身形已然化作絮乱的马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