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凌少将军府。

凌不疑昂首阔步走进大殿，随手将身上披着的狐裘大氅，扔给了身后的梁氏兄弟，浅浅一笑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在等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王姈听见声响，喝茶的手一顿，抬眸轻柔一笑：“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寻求你合作。”

凌不疑跪坐于上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想怎么个合作法儿？”

王姈幽幽道：“孤城一案灭门的真相。”

凌不疑闻言双手猛地一缩，只听“喀嚓”一声，手中的瓷杯已然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随即，他眉峰紧蹙，神情肃穆又威严，道：“你的目的！”

王姈凝眉望向他，一字一顿道：“一个月后，我要你请旨去寿春，斩了彭坤！”

凌不疑一挑眉，疑惑道：“为什么？”

王姈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与孤城一案有关。”

这时，凌不疑已经收拾好情绪，颇有闲心地重新温了一壶茶，不紧不慢道：“详细说说。”

王姈双手捧着茶杯，盯着手中略显滚烫的茶水，闲话家常般说道：“城阳侯凌益与其继室夫人淳于氏并不恩爱，这么些年，城阳侯除了你，再没有其他孩子，淳于氏也没有生育，她本身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孤女寡妇，你觉得她为什么能够坐稳这城阳侯夫人之位，而且一坐就是这么多年，城阳侯也没有休妻另娶？”

“为什么？”

凌不疑声音微颤，只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哽得难受。

王姈似是答非所问，叹息道：“淳于氏曾经送给汝阳王妃一座观音像，听裕昌郡主说，她每次去汝阳王府，都要在小佛堂里礼佛半天，像是再检查什么重要的东西还在不在一般，小心谨慎得不得了。

裕昌郡主还曾讥讽于她，若真这般喜欢，就不该将佛像送来他们汝阳王府，你猜淳于氏怎么说？”

“怎么说？”

凌不疑目光呆滞，恍恍惚惚地重复着她的话。

王姈说：“她说，只有将观音像放在汝阳王府，她才能安心。听完这些，你有什么想法？”

听得问话，凌不疑眼神渐渐聚焦，清了清嗓子道：“你是想说，淳于氏掌握了凌益串通敌军，并与敌军一起屠戮霍家满门的证据。

她与凌益之间互相拿捏，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迄今为止，她依然地位稳固。”

王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凌不疑不自觉地摩挲着指尖，天知道，他此刻多么想要直接闯进汝阳王府，找到证据。

只是，越是关键时刻，他就越不能着急，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决不能因为心急，而功亏一篑！

而今，他只有死死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随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问道：“你说的这些，又与彭坤有何关系？”

王姈轻轻叹出一口气，“孤城惨案幕后的真相颇为复杂，简单概括起来，主要有两点，一是军械被偷换；二是救援来迟。”

“想必军械被偷换一事，你已经查清了。如今只剩下救援来迟，没有查清头绪吧？”

凌不疑缓缓点头：“的确。我的人查到，当日救援时，大军遇到了毒瘴，才延误了救援孤城的时机。”

王姈放下茶盏，望向凌不疑，神情笃定道：“那你一定查到了毒瘴是假，有人从中作梗才是真吧。”

见他点头，她接着说：“主谋就是小越侯。当时陛下并未立后，越妃本是陛下正妻，却因为顾忌乾安王在前朝的势力，隐隐透露出想要立宣皇后的想法。

陛下这一举动，自然惹得小越侯不满，所以才有了密谋除掉我外祖，也就是老乾安王一事。

至于彭坤，那纯粹就是个野心大的，他想要借机夺权，掌控乾安王府的势力，于是便与小越侯狼狈为奸，合谋害死我外祖父，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始末。

两方人马或许并未互通有无，然而结果却……”

“结果却害得霍翀将军满门惨死，孤城落得个城破人亡的结局！”

凌不疑眼圈泛红，双手紧握，手上的青筋细细分明，言语间满是刻骨的仇恨。

良久，他又问：“这些事情，想必你早就查出来了，为何选择今日和盘托出，还要置彭坤于死地？”

王玲默然许久，轻叹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早早地送他去荣登极乐，也算是为这世间除去一大祸患了。”

凌不疑轻笑一声，“我听说前几日寿春来人了，彭坤有意娶你做续弦？”

王玲一听此言，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后面无波澜道：“所以我才说，有些人老而不死是为贼，此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