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郎君他一身反骨
作者:奇迹小鱼 | 分类: | 字数:3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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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将罪名按死在他身上
安宁不想开口。
她能说什么?要假心假意地问他上次刺得他疼不疼,伤好没好吗?她还没疯。
于是乎,两人便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沉寂下来。
沈濯以手支着头,胳膊肘架在小几上闭目养神。
安宁双手抱膝,脸靠在膝头冲着一边发呆。
来的时候花了一个多时辰,回去的路依然漫长。
马车摇摇晃晃,安宁本想让沈濯入了城后便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将她放下,但晃悠着晃悠着,她竟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上盖着羊毛毯,马车内空无一人。
她撩起窗帘看了眼外面,只见马车停在一个空无一人的院子中,再转眼,便见着廊下站着一人。
负手而立,凭栏而望,背影修长清矍。
似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转过头来,淡漠的眸中映着天光,如月下深潭,深邃迷人,待与她的目光对上,那双黑眸便如微风拂过潭面,有了一丝波动。
他抬步朝她走来。
安宁赶紧放下帘子,阻住了他看过来的视线,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居然在他身边睡着了不说,这人也不知叫醒她,还将她这个逃犯直接给拉到了大理寺!
他怎么想的?
安宁下了马车,被冷风一激,登时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便缩紧了脖子。
“随我进来。”他看了她一眼,抬步便朝屋中走去。
安宁不敢乱走,只得抬步跟了上去。
沈濯待她进屋之后,便将门掩上,阻住了冬日里透骨的寒风。
安宁抬眼打量着周围环境,发现这大理寺卿办公的地方不小,但顶天立地的柜子里都放满了书籍案卷,重重压迫感便随着经年的厚重扑面而来,简单实用的陈设和陈年纸墨的味道,又让整个屋子在沉静中透出一股肃穆和庄重。
一进来,安宁便不由自主地端正了仪态。
“饿了吧,先去里屋吃点东西。”沈濯的神态依旧平和,不冷漠,也不热络,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分寸拿捏得极好。
安宁轻叹一声,他这样的态度,倒让她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气不起来,也狠不起来。
沈濯将她引进了稍小些的内室,一目了然,里面仅置了一张卧榻、一张桌子和一个书案,看起来是供他平日小憩之所。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两碗米饭,一个小炭炉。
小炭炉上温着的应该是茶,因为安宁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正是在定远侯府曾喝过的龙凤团茶的香味。
“先用饭。”沈濯到桌边坐下,亲自替她斟了一杯热茶。
他一手执壶,一手护袖的动作,优雅依旧,一如之前在玉峰山上,饭后,他总爱为她斟一杯消食的山楂果茶。
安宁眸光微闪,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走过去便捧起碗,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早上天还没亮便出了城,如今已经到了晚膳时间,她饿得实在没力气和他计较那般多。
静默地吃过饭后,安宁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沈濯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今日之事,你不想听个结果吗?”
安宁心下一紧。
今日雍王世子之死,明日定会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关注多了,这大理寺一定压力重重。
可她今日那个主意是临时想出的,虽然有流景在,大概估算着沈濯会引人到这边的时间,但他们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点,没有亲眼见到杜展霖将箭射进荆棘丛中。
后来流景杀那侍卫灭口,多少也有些刻意,杜展霖回过神来,未必不会怀疑。
这样一来,无确切的目击证人,而现场又凌乱不堪,怕是有诸多漏洞尚存,若是有心去查,根本经不起细查。
要想在杜展霖反应过来之前将罪名按死在他身上,这个案子,沈濯必须接手。
思及此,安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濯走出了内室,又回身将内室的门关上,这才去了外室办公。
安宁便听见沈濯叫了人进来,又吩咐了句什么,不一会儿,从外面又进了人来。
安宁知道重头戏来了,这便不顾形象地蹲到门后,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外面谈话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许多。
“……雍王世子验尸已完毕,这是验尸记录,请大人过目。”
屋子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片刻后,响起沈濯低沉清冷的声音。
他问:“死因既已确定,但仵作此处记录为‘尚有疑点’,敢问世子的死因还有何疑点?”
仵作:“世子身上共中三箭,致死的是左胸那一箭,伤及心脉。后面两支箭一支在左腹,一支在左肋,虽然都是相同的红羽箭,但根据伤口的肿胀程度、自行修复程度以及出血量,下官怀疑,左腹和左肋的两支箭与胸口那支箭射入的时间间隔比较长,大概隔了一刻钟左右。”
沈濯:“便只有时间间隔会造成你所说的伤口情况不同吗?会不会是第一箭便伤及心脉,绝了他的生机,造成后面射进身体的箭,伤口呈现不同的模样?”
仵作:“根据下官多年经验,应当不会。”
沈濯:“本官自知仵作经验丰富,但根据现场勘查,三支箭可确定皆乃同一种兵器射出。若是如仵作所说,世子身上的三箭射入时间不同,那可就太过诡异了。或许……会不会有药物导致身体血流不同?”
仵作:“这……下官查看雍世子肺腑,发觉内脏有不同程度的中毒迹象,应该是常年服食五石散所致……”
沈濯:“仵作之前可曾遇到过类似案件?”
仵作:“吸食五石散只在少数贵族之间流行,微臣入行以来,还未接触过此类案件。”
沈濯点头:“与这有关也说不清,仵作可再细心研判,务必排除这一疑点。明日早朝,本官需面圣禀明此事,所以今日便辛苦仵作大人,天亮之前,本官需要确切的死因验状。”
仵作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只应诺了一声,便躬身退下了。
一墙之隔的安宁听了这番简短的对话,也不得不感叹这沈濯实在是高!
那小奴射出的箭和后来杜展霖射在雍王世子身上的箭确实大约隔了有一刻钟左右,仵作的判断并没有错。
但若是这个疑点在,罪名就不能顺利栽赃到杜展霖身上去。
所以沈濯故意引着仵作说出雍王世子生前曾长期服食五石散之事,后又宽容地给了仵作时间去证明这五石散与造成伤口呈现不同情况之间的因果关系。
可是!他只给了一晚上时间啊!
仵作又要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去验证一个长期服食五石散的人,被几支箭同时射中死亡后,伤口会不会有凝血、肿胀等等不同?
所以,如果仵作聪明,便会自行将这疑点抹去,在天亮前呈给沈濯一份他需要的验状。
明面上没有任何言语间的逼迫,但沈濯便是三言两语,便抹去了一个疑点。
这一点,任凭安宁有通天的本事,即便将栽赃一事策划得再周密,她也办不到。
安宁内心五味杂陈,这般看来,与沈濯合作,确实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门被打开,安宁正出神呢,一时不察,便歪倒在了地上,形容有些许狼狈。
沈濯略带歉意地伸手来扶她,却被她一个翻身便避开了,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定定地看着他。
目光很是复杂。
沈濯很久没被她用除仇恨、冷漠以外的眼神看过了,他只觉心跳似漏了一拍似的,一时间竟有些难为情。
轻咳一声,他道:“出来吧。”说完,便率先转身出去,步伐略显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