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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郎君他一身反骨

作者:奇迹小鱼 | 分类: | 字数:39.4万

第135章 婚书,把柄

书名:俏郎君他一身反骨 作者:奇迹小鱼 字数:2915 更新时间:2024-11-01 02:23:46

安宁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出了内室,走向了他办公的桌案。

沈濯拿出一个普通的粗布手绢放在了桌案上,轻轻往她这边推了推。

安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她便伸手打开了手绢,这一看,手上便是一顿。

是她的铁箭头。准确的说,是她反杀杜展霖派来灭她和严掌柜口的那位侍卫时,射出去的那一枚箭头。

当时情况紧急,她和小奴、流景三人,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尸体移走,布置现场,吸引杜展霖进密林。

所以匆忙之下,她只取回了后来射出去的两枚箭头,倒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射出去过一枚。

她的弩比别人的要小得多,使用的箭头自然也袖珍,这在大沅朝也算是独此一份。

但沈濯在玉峰山上是见过她的弩的,所以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她专属的箭。

这便是又落了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中。

如今沈濯将这箭头还给她,便是在表明,他又无声地给她解决了一个麻烦。

安宁收下了箭头,手无意识地蜷紧,心绪起起伏伏,一时间不知是愤怒更多还是羞愧更多。

她暗自咬紧了牙关,终于,她忍不住质问。

“你做这些,是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还是只是在嘲讽我不自量力多管闲事?”

她想:看着自己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的渺小和狼狈,他应该很开心吧?

开心即使自己之前不管多么恨他,到最后还是要依靠他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开心看着她在他面前无能为力,渺小得一捏就死。

沈濯无声轻叹,他道:“安宁,你看着我的眼睛。”

安宁轻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内心挣扎片刻,她还是抬起了头。

他的眉头轻蹙着,目光坦然而平和。

“安宁,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也不会去嘲讽你,我只是希望你保护好自己。这件事情太过危险,我不希望你牵涉其中。如果你觉得一定要亲手解决掉你恨的人才够痛快,那么,我会把刀递到你手里,但前提是……请允许我站在你的旁边。”

站在你的旁边,为你挡去刀光剑雨,即使你最后调转了剑尖,对准的是我的胸膛。

最后那句话,沈濯在心头默默补充上了。

他眼含善意的看着她,恨不得将所有的诚挚都写在脸上。

但谈起这些,心情难免沉重。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打开了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带锁的匣子。

他又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纸。

安宁的目光触及到那张纸,整个人似被雷劈中一般,浑身动弹不得。

那是一张大红洒金的纸,纸上的内容,她不用看,也能倒背如流。

“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那是她偷偷拜托薛大夫给两人写的婚书,原本是打算在中秋那夜向沈濯郑重表白加求婚用的。

他以前总是将“无媒苟合”挂在嘴边,中秋那夜,她便想要补齐这些礼数。

只是当时山上条件有限,她无父无母,而沈濯的长辈也并不能前来。所以她请求德高望重的薛大夫替他们写了原本该是男方父亲写的婚书,她不知道怎么才算郑重,所以笨拙地将从陶祖安那儿抢回来的官印盖在了上面。

有长辈见证,有婚书为凭,她再向他郑重表白,之后两人在山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重新举办婚礼……这是她当时想出来的对他表明自己爱意的方式。

那时春花院一场大火,她本以为已经将自己那些可笑的心思付之一炬,可没想到,他还是看见了,还从屋子里将这婚书带了出来!

安宁全身抖得厉害,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羞不羞辱的问题了,她更觉得是一种对她过往真心的凌迟。

她无地自容。

她无措地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想要发疯一般扑上去抢回来,想要将那可笑的过往撕得粉碎……

可是,她抬了抬手,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沈濯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将那份婚书递到了她的手里。

只见婚书是完整的,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修补过的痕迹。

之前缺损的部分被人用相似的纸张给补齐了,只边缘露出的一丝不明显的焦痕和左下角的官印,表明它确实是原来那张。

新郎的名字不知是先前就被烧毁了还是后来被裁掉了,如今那里写的不是“荀晏”这个假名字,而是“沈濯”二字。

字如其人,乍一看端正温和,但细看之下,笔锋锐利,笔触遒劲有力。

沈濯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我知你信不过我,但你在危急情况下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这边,我心甚悦。西城门那次救我也是,今日选择与流景合作也是。我知你心里痛苦又矛盾,一边恨不得杀了我,一边又因为姨姨们不得不一次次妥协。我不会逼迫你放下对我的仇恨,也不会奢求你待我如从前那般,我只求你,不要折磨你自己。你便只用与我合作的心态,将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对待,可好?”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婚书我修补好了,上面加盖了我的私印。如果有一天我背弃了对你的承诺,没有将姨姨们平安送到你的面前,或是她们有任何闪失,你便拿着这张婚书去告发我。我既为你夫,你若受苦,我必不能置身事外。大沅律法,收留逃犯,瞒而不报者,笞三十,最高可处流放之刑;包庇罪犯,滥用职权,可判斩。这张婚书,加上你今日所见我的种种作为,你据实以报,便足以要了我的命。现在我将我的把柄交到你的手上,你……可有一丝心安了?”

心安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心里乱得很。

她原本以为他今日让她躲在内室看这一出,是想要嘲讽她错漏百出,想要她感激他替她善后。

却不想,他只是想要她亲眼看着,看着他堂堂大理寺卿,大沅最高司法机关的正三品官员,是如何滥用职权去掩盖真凶的。

若是被御史台知晓,他何止是丢官丢命那么简单,可以说,整个定远侯府都要被唾沫星子给淹了,而他和定远侯那么多年在战场用命挣来的百姓的爱戴,也会眨眼间便烟消云散。

安宁捏着那张婚书,只觉自己捏了个烫手的山芋一般。

她诧异地抬起头看他,喃喃道:“这不像你。以前的沈濯,满口礼教、礼法,这薄薄的一张纸,不会是你骗我的一个玩笑吧。”

“你若不信,若有那么一天,你自可以亲自去试试。”

“算了。”安宁不太感兴趣地将婚书放回了桌面。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却听沈濯又道:“以前你常说大沅烂到骨子里了,我对这话并不认同。我一直信奉的是,大沅历经百年来所制定的礼法,世世代代所遵守的礼教。大沅现在的落魄,并不能否决它历经数百年传承下来的礼法的公正和严明。所以,当初知道你们是土匪,我便一心想要将你们都拿下。可是,当我发现我并不能完全用我所认知的礼法来保全我想要保全的人时,我也不吝惜用一些非法的手段。”

“安宁,人都会变的。以前的我太过迂腐愚昧,所以害得你吃了苦,害得山寨的人因为我送了命。我一直很愧悔。我在想,若是当时我不那么自信,若是我不那么坚持自己所认为正确的做法,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安宁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安宁以前也不能理解沈濯的古板和迂腐,就如他一直信奉着那些教条,从不曾怀疑他忠心的君主和国家有什么错。

直到容姨那晚对她说,忠便是忠,哪有什么愚不愚的,她才明白,拥有现代人思想的她,根本就不能理解古人的忠心。

不是他们愚昧无知,而是生在这样的环境,对于国家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

如岳飞,如诸葛亮,他们哪一个没有过人的才华,哪一个没有推翻旧国的能力?可是他们没有。

忠与不忠,在安宁看来只是选择问题,但这,便是这些忠诚良将的本心。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她不该贪图沈濯男色将他带上山去,那么后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