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丫头，你费心看着。”

王崎对这一变故早有预料。从王家南下，王峥的心思就越发藏不住了，甚至一反常态的急切。

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何时爆发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白氏现在还不能送走，王清芸身上还有他们没有挖出的秘密。

“是。”

王安妤应下。

注意到倩儿跟着王清柏离开，她已经让佩珠带着南星去看着了。

族长见四房已经有了安排，轻咳一声：“都别愣着，菜都凉了。”

二房的夫人没料到一句抱怨会引出这样的官司，闹到四房老二都要休妻了。她紧闭着嘴巴，不敢多说一句。

王安妤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头都没抬，一概忽略。

又是一碗青菜粥下肚，她便不动筷了。

“四妹妹，你吃这个。”

王淑宁看她面前的盘子一直干净，用公筷夹了不知名的青菜给她。

虽叫不上名字，但味道清甜，还算可口。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四妹妹很难过，明明对方还是和往日一样的神色。

“多谢。”

在王淑宁的推荐下，她又吃了不少。起身时，腹中发胀，微微疼痛。

她并未表现出来，跟族长他们告辞后，一起往祖宅走。

王淑宁按捺不住，找顾氏询问王峥跟白氏的过往。

事情已经捅破，顾氏也没有瞒着，将二十年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

“二叔太可怜了。”王淑宁向身前脊背挺直，如松如柏的王峥投去同情的目光。

王清许和陈俊诚也跟着听了。

比起王淑宁，他们更多是对白家势大的惊讶。

王崎可是新贵状元，白家都能对他下手威胁王峥，可见无所顾忌到何种地步。

“二叔这么可怜，你可愿将琉璃驹送给二叔？”

走在前面的王峥，听到王淑宁的话，停下脚步看她。

王淑宁皱着脸。

琉璃驹是王清许花重金给她淘的海货，她爱惜的紧。可二叔都开口了。

“那，那就给二叔吧。”

王峥哈哈大笑，在她头顶拍了拍。

“你自己收着吧，二叔逗你玩儿呢。”

“二哥好多年不曾出现这样的笑了。”

王灼感叹。

王安妤看着他眉眼柔和，眼眸带笑的样子，有些明白白氏为何对他一见倾心，而韩氏又是为何至死不悔了。

“二哥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选择了沉寂。是为了王家，也是为了玉茹。”

以王峥的才华，本可以有更好的官途，为了不让王崎为难，不让玉茹受伤，掩去所有光华，成了大乾碌碌无为的众多官员之一。

王安妤安静听着，不曾发表一句看法。

她能理解王峥的无奈，却对他放任韩氏被害的事耿耿于怀，无法放下。

这辈子，她对这个父亲只能远远敬着了。

白氏被塞进马车，左右都被婆子压制着，动弹不得。

“夫人，老奴劝您最好安分，挣扎起来拉扯了您的衣衫，被旁人瞧见，老奴可不保证他们会怎么想。”

白氏恶狠狠的瞪着她们。

“我才是这个家的主子，我是白家的嫡女，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她一路将能诅咒的，能威胁的话都说了，可两个婆子没有丝毫动容。

马车直接停在她的院子门口。

除了她，被架着下马车的还有王清芸。

“芸儿？”

两人来不及多说，就被婆子分别送进了园子。

孙嬷嬷呵斥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捂了嘴制住了。

“夫人和三姑娘水土不服，要静养。”

白氏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侍女嬷嬷都被赶出院子，只留下两个战战兢兢站不稳的小丫鬟。

院门在眼前关上。

无论她怎么喊叫也无人应答。

她被软禁了！

白氏明白过来，瘫软在地，失去了所有力气。

另一边王清芸比她稍好一些，身边的侍女嬷嬷们都在，只是不能随意离开院子。

她冷着脸，听到院门落锁的声音，挥手将桌上所有的摆件都扫到了地上。

“父亲到底要做什么？”

涟漪和绿意纷纷低头。

等她发泄够了，才叫了小丫鬟进来收拾。

王清柏赶来时，两个院子门前都有婆子守着，他试图进去，也被拦下了。

“放肆。”

可惜婆子们虽恭敬低头，可拦在门前的身子没有半点挪动。

“你们可看清了，这是府上的公子，你们也敢拦着。”

倩儿明白，这就是让王清柏对她改观的机会。

可惜，她的话石沉大海，得不到半分回应。

“二公子，”佩珠紧跟着王清柏过来，“二公子见到夫人又能如何。将她带回白家？”

王清柏咬着牙关。他也不知道，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别关起来。

“二公子若是想让老爷和夫人合离，大可现在就带夫人走。”

两位婆子得了佩珠的示意，让开了身子。

然而，王清柏却迟迟没有动。

他不愿意母亲和父亲合离。好好的家，不能就这样散了。

“二公子不妨去看看三姑娘。”

王清柏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听到佩珠的建议，下意识就往王清芸院子处走。

佩珠抓了一把铜板打赏给守门婆子，又仔细叮嘱一番。得了她们保证才离开。

这套动作，她做的极为熟稔。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招。”南星啧啧叹道。

“强将手下无弱兵。”

佩珠扬了扬眉。

在姑娘身边一年，又有佩兰姐姐教导，总要有长进才是。

“那倒是。”

南星没想到王安妤不声不吭就将王家带出来的下人收拢了大半。甚至敢越过了白氏，听她的命令。

王清柏顺利进了王清芸的院子，至于倩儿被拦在外面，他并未注意到。

“二哥哥？”

王清芸看他进了还有些惊讶。得知院子里可以进出，她心中怒火稍降了些。

“母亲那里如何？”

王清柏摇头。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王清芸打起精神，“我去写信，哥哥帮我送给靖王。还有舅舅，也要告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事。”

王清许捏着两封信，出了院子，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信寄出去。

他不是傻到一无所知，对朝中的风向也隐约有所感觉。

若是信送出去了，就预示着王家彻底跟白家决裂了。

那他要选王家，还是白家呢。

“老爷，公子来了。”

王峥在书房翻看古籍，听到无为的通报，轻哼一声：“还不算蠢死。”

无为看他眼中分明是有欣慰的，忙去外面将人带了进来。

“父亲，一定要跟母亲合离吗？”王清柏在外面鼓足了勇气，刚进门就将这话问了出来。

语速太急，甚至像是质问。

但王峥没有生气。

“你以为呢？”

王家跟白家立场不同。白氏要么一直被软禁到时局稳定，要么就合离回白家，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王清柏想得明白，所以沉默了。

“那你呢，你要如何选择？”

这是记忆中父亲第一次对他这般温和，可确是在这种时候。

王清柏苦笑。

“你可以回去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