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别逼我扇你。”

王淑宁闻言，下意识去看王安妤。见她恍若未闻的样子，也学着闭上了嘴巴。

只是动作不如白氏所愿，依旧站在王安妤身边。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灼突然抬起头，直视着白氏，语气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语中的认真。

“你当我真怕了你不成。”

王清芸见白氏动怒忙将她拦住，转头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对王灼说道：“姑姑多见谅。母亲素来心直口快，但她并没有坏心思。还请姑姑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宥一二。”

“你的面子。”

王灼嗤笑一声，“你有什么面子大到能让我包涵？等你成了靖王妃再来跟我说这句话吧！”

王清芸面色虽难看，但也没有再开口。

陈引川不是四大家族的陈，但他西南都护府大都督的身份，比陈家家主没有多少实权的文渊阁大学士强出许多。

即便王清芸真成了靖王妃，对着她也得礼让三分。

老夫人没料到一点口腹之欲，竟也能引起这许多口角，一时间也没了胃口。

“老夫人若是无事，跟我们一同去后厨转一转？”

老夫人没有丝毫迟疑，在王安妤跟王淑宁的搀扶下，一道往外走。

后厨里，厨娘们正因为西府丫鬟带来的一包东西而议论纷纷。

“四姑娘没说要我们处理的吗？”

丫鬟摇头。

她拿到东西时，也是一头雾水。但四姑娘叮嘱过，不能让旁人随意打开。

看热闹的厨娘们只能悻悻离开，只是目光忍不住往那包疙疙瘩瘩的东西上看。

王安妤来时，众人正要上前询问，待看清她身旁还有老夫人跟二小姐便都歇了心思。

王淑宁按照路上的约定，将厨房里众人遣了出去。

“如此神秘，倒叫我更加好奇。”

王安妤打开那包裹，露出里面的番薯。

“此物名为番薯，大伯与父亲对它另有安排，故而不易示人。”

先生那日说起拔丝的做法，她想着老太太到这个身份早就见多识广，旁的也没什么新意，就想着做几道菜给她尝尝鲜。

王峥是瞧见王安妤往马车上放东西时，就有了猜测。

等兄长跟侄子们聊完，他寻了个由头甩下一众小辈，带着兄长一并去了厨房。

后厨香味萦绕，只是厨娘们都被堵在外面。

为掩人耳目，王安妤利用旁的食材做了些饭菜，满满摆了一桌。

老夫人先前尝过了拔丝番薯，甚是喜欢。只是王安妤念着她年事已高，没让多吃。

旁的还有番薯球，凉拌番薯片，都是新奇的吃法，老夫人下筷的速度几乎跟王淑宁媲美。

“娘躲在这里吃独食，忘了儿子们。”

王崎说着，就在一旁坐下。

见番薯被王安妤研究出这许多的吃法，心中甚是宽慰。

待圣人平定朝纲，将番薯种植推广下去，何愁百姓不能温饱。

老夫人喝着鲜鱼汤溜缝，闻言哈哈直笑。

“藏着掖着，你们不也寻着味儿找来了。快少说些话，你弟弟他可没慢着。”

除夕宴会正式开始时，王安妤做的几道菜很受欢迎，王清许还疑惑，父亲跟二叔今日竟没怎么动筷，殊不知他们早在后厨吃了小灶。

除夕，火树银花不夜天。

然而大年初一，新年的热闹却被另一个消息压过。

“你居然还不知道？实在太闭目塞听了！”

听得人抓心挠肝的着急，偏偏说得人绕着弯儿的避开。

“什么！赵家可是百年世家，怎会教养出这般寡廉鲜耻的姑娘。”

说的人见众人一副震惊到不能自已的表情，这才心满意足。

瞧瞧，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不能淡然应之，可见并非他心性不稳。

“这世家最是藏污纳垢。深宅大院里，什么事不会发生？我还听说……”

新年真是走亲访友的时候，赵家嫡女未婚先孕的消息，很快就人尽皆知。

百姓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淡然谈之，也不过三五日。

议论的中心从赵芷柔也变成了世家大族的隐秘。

若非事情是王安妤安排的，她也险些就要信了外面的传言。

赵家百年的清誉染上污点，随着更多“真相”的揭露，赵家就成了百姓口中，道德沦丧，衣冠禽兽的代表。

更有甚者，拎着泔水将赵府门前的石狮子浇了个遍。

散发着恶臭的石狮子对应上面“敕造赵府”的牌匾，格外的讽刺。

而赵家此时，愁云惨淡。

赵芷柔在除夕夜莫名晕倒，连夜请来大夫却被诊出喜脉时，赵家主心中甚至有些暗喜。

圣上威仪日重，赵家如今看着风光，然朝中举步维艰。

四大家族中，杨家隐退，不参与朝政。白家庐陵书院久负盛名，在朝中弟子不少，自然多有帮扶。陈家支脉众多，遍布大乾，轻易不能动摇。

唯有赵家，祖上因军功卓越被封入四大家族，可偏偏后辈没有武学天赋，半途弃武从文，得罪了武将，又不得文官喜欢。家族更是势单力薄。

故而圣上表露出要平世家的意志时，赵家主最是惶恐。

他希望能与其他世家联合，但显然另外两家并不着急，杨家家主更是闭门不见。

无奈了只能答应太后的提议，转而扶持靖王。

谁知，太后竟未跟靖王商量就定下了联姻，偏偏靖王看中的是王清芸。

虽太后再三保证，跟赵家的联盟不会因此破裂，但他心中难免忐忑。

赵芷柔愿意委身为侧妃时，赵家主碍于世家脸面没有答应，心里也是赞同的。

只有将靖王拉到世家的阵营，他才算真的有了依靠。

按照他们的计划，太后会在元宵赐婚，让芷柔以侧妃礼先入王府，等靖王的心被她抓牢，王清芸再入府也成不了气候。

怀孕本是更大的筹码，但如今消息外泄，满城风雨，赵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然而为了靖王仅剩的一点名声，他们还得瞒着孩子父亲的事情。如此一来，赵芷柔名声尽毁，自然是入不了王府了。

虽说靖王在事发后，就秘密来赵府赔罪，还承诺事成之后不会亏待赵家。但这件事中，到底是赵家吃了大亏。

“哭哭哭，”见女儿在一旁沉默垂泪，他看得心烦气躁，“你若是有本事将靖王哄住了，这会儿早就入了王府，成了王妃。又何须我等在这里焦头烂额，赌上赵府的声誉。”

赵芷柔满腹委屈，然而面对满府众人的指责，她无从辩驳。

“如今只能委屈芷柔去家庙待几年，等风波平息后再接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