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素来沉稳的王峥头回在人前露出这种崩裂的表情，王安妤竟莫名觉得痛快。

她忙道两声“罪过”，端正神思。

“靖王后院干净，除了太后送的晓事宫女，没旁的侍妾，又怎会有庶子庶女？”

这也是靖王被盛京诸多名门闺秀趋之若鹜的重要原因。

可四妹妹居然会说出这样令人颠覆对靖王认知的话。

王清许虽不敢置信，但下意识的选择还是相信王安妤。

“算起来，大的有两岁了。”

意思是，不仅一个吗？

王峥对王清芸的父爱早在这些年她的阴谋中挥霍无几，得到这样的消息，却并没有多开心。

“你要将这件事捅出去？”

王安妤迎着他晦暗的目光坚定地点头。

“您心疼了？”

她轻嘲一声：“若是心疼，不若退了跟靖王的亲事？就是不知圣上会怎么想我们王家。”

君臣定下的计策，王家在紧要关头变卦，是真的因为怜惜女儿，还是跟靖王有了别的约定。

兴正帝是明君，但为君者谁又没有疑心呢？尤其在这紧要关头。

“你准备何时动手？”

王安妤看他这么快就做出选择，再次笑了声。

看，他的理智永远高于一切感情。

“赵芷柔入府之前。”

靖王在百姓中有口皆碑，俨然是大乾好儿郎的榜样。

若是等赵芷柔以侧妃的身份入府后再将事情抖出去，那时百姓关注的重点将会放在赵家嫡女自甘为妾的事情上，几个外室根本吸引不了什么注意力。

王琦见弟弟做出选择，不再迟疑，询问王安妤：“可有需要我等帮忙的？”

王安妤将计划大致说了一番。

“就依你的计划来。”

王崎又指出其中几点小漏洞，众人商讨一番，王清许和陈俊诚各自负责一部分，大体由王安妤来操作。

“放心去做。”

王崎见陈俊诚神色有些担忧，拍着他的肩安慰。

“这是你们兄妹头一回合作做事，即便有错漏也无妨，还有我们两个老的顶着呢，不会出问题。且宽心。”

王峥无奈。

“兄长，我年后方才四十，实在称不上老。”

上面还有老夫人在，被她听到怕是又要追着兄长打了。

自书房出来，王安妤便被王清许和陈俊诚一左一右挟持住，让她想逃走都无法。

“哥哥，表兄。”

正门外除了王淑宁还有王清觉也在。

他看见王安妤的神色极为僵硬。

先前她来府上，被他挤兑了一番，却依然愿意在面对危险时保全王淑宁，让王清觉又是愧疚又是后悔。

“四姐姐。”

王安妤只淡淡扫了眼他，应声后就要借机先走，被王清许上前一步堵住了去路。

“你散学了？”

“是。听说你们都在这儿，我就过来看看。”

书房是府中紧要之地，他不敢擅自进去，只能央求王淑宁陪他在这儿等着。

“先去问问晚膳好了没？忙了这么久，都饿了。”

王清觉没有应，眼神一个劲儿往王安妤的身上飘。

“行了，人就在这儿跑不了。”陈俊诚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快去。

得了王清许的点头，他才往后厨快步而去。

“你们去哪里？”

王淑宁看三人的样子，不像是去后院用膳。

“还有些空隙，我们商量一些事情。”

她理解地点头，知道这种事情她掺和不了。

“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四妹妹，今日忙完时辰许是不早了，若不介意，歇在我院子里可好？”

她眼中带着水光，情绪复杂。

王安妤没有拒绝。实在是看不得她感激又抱歉的样子。

如此，王淑宁就很欢喜地离开了。

“四妹妹还是心软。”

王清许得出这样的结论。

王家两房八个孩子，还有陈家的表兄妹三人，年纪相差不大。王清许为长房嫡子，今年也方才行过弱冠礼。姑娘中，王静安最长，也才二十三岁。

这些兄弟姐妹中，王清许只见过王安妤几面，却觉得她最与自己投契。

只是四妹妹话不多，又总是生人勿进的模样，让人一时不知如何亲近。

见这一幕，他倒是有些明白宁宁为何能这么快与她相熟起来。

王清许的院子离得不远，说话间就到了。

三人腹中饥饿，也没有多少心思商讨正事，闲聊几句陈俊诚就将话题扯到王安妤厨艺上了。

“你得了韩婆婆真传厨艺肯定很好，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为我们展露一手？”

王清许一脸不赞同。

“四妹妹又是受伤又是受惊，还连日操劳，你怎能忍心？”

陈俊诚被他说得生出几分歉疚，讷讷道：“那就……”

算了二字还未出口，就被王清许打断：“那就后天吧，四妹妹也能休息一日。”

王安妤：……

说来说去，还是躲不过。

“还是明日吧！”也免得她再来一趟。

王清许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如此，就劳烦四妹妹了。”

陈俊诚表示，表兄到底比他多吃了两年的饭。

王清觉来唤他们时，三人已经转战到棋盘前。

王安妤被年鹤延挫伤的信心在陈俊诚身上，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就是王清许，她也能对个胜负对半。

“兄长，你让她了？”

王清觉看清棋盘上颓势尽显的白子，第一反应就是王清许让棋了。

“尽力而为。”

王安妤棋路诡异，往往不按常理出招，对上他这种规规矩矩的风格，能占据上风也是正常。

“咱们家棋艺二叔最高，你或许能跟他一比。”

王清许利落认输。

一起收拾棋盘的王安妤闻言，心中摇头。还是不了，她跟王峥总是针尖对麦芒，能安静坐下对弈的可能，比王清芸放过她的可能更低。

到正厅时，老夫人也到了。

“这次才是团圆了。”

这是王安妤第二回听她这样说。

老夫人似乎没有要掩饰对白氏母子的不喜之情，尤其是在赏菊宴闹过一回后，连白氏每月初一十五的请安都取了。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王灼和顾氏分坐老夫人两边，倒是王峥和王崎落了下座。

没人在乎这样的不规矩。热菜才端上桌，等老夫人起了筷就纷纷动手了。

“四妹妹/四姐姐，试试这个。”

一左一右两双筷子夹着红烧丸子放到了王安妤面前的碗中。

它们分别来自王淑宁跟王清觉。

“先吃我的，我先夹的。”

“明明是我先。”

王安妤一时为难。

“尝尝这个。”王清许夹了第三个丸子给她。

思量后，她依言先尝了王清许夹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清觉愤愤道。

最后，王安妤将三个丸子都吃了。

许是饿了，她吃到撑才察觉出来，还险些打出一个饱嗝儿。

左右一看，他们都倚靠着椅子，端着消食茶闲聊并未注意到。

王安妤渐渐卸了腰上的力气，学着他们软了身体。

跟兄长闲聊的王峥，露出浅淡的笑意，很快就散去了。

“要起风了。”

此后如这般安稳和乐的日子，老夫人等了五年才又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