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眼昏花，连嫡庶尊卑都不顾了！”

请安结束，王清芸被白氏留了下来。

听到这话，她表情也有些凝重。

她无所谓老夫人看重谁，就怕王安妤通过老夫人从而得到东府的青睐。

毕竟原着中，东府可是王安妤嫁入杨家的一大助力。

不论是王崎在朝堂的地位，还是顾氏的人脉，都是她所需要的。

即便她得不到，也不能让王安妤捷足先登。

“母亲，我先前同您说的话，您都忘了吗？”

白氏表情僵硬。

让她去巴结顾氏，实在做不到。

“母亲，女儿不求您讨好东府，至少不能与她们交恶。”

王清芸冷着脸，白氏很有些怵她。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问题是，只怕她想交好，东府未必愿意。

相比她们母子的不满，到东府请安的事，王安妤并不热衷。

只西府白氏这几人，就足够她疲惫，东府一家子人精，她哪里应付得来。

思及先生对东府的评价，她有些萎靡。

先生说：“十个你加一起，都不够你大伯一只手摆布。”

她有这么笨吗？

白氏听下面的人来报，王安妤出门要用马车。当她是要去东府，便没有阻拦，让下人准备了青蓬马车。

以她的身份，还不配坐有王家族徽的马车。若不是担心顾氏拿这事挤兑，就连马车也是不愿给她用的。

王安妤让车夫先送自己到朱雀街的杂货铺子。

掌柜的拿着鸡毛掸子扫货架上的灰尘，瞧见有客人上门，忙堆起笑容。

“您要点什么，我帮您寻。”

王安妤视线转了一圈，将店铺看了个清楚。

不大的地方，挤挤挨挨摆着许多东西。瞧着零嘴、布匹、绣品、绢花都有，就连成衣也有几件。

“可有云片糕？”

掌柜摇头：“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倒是有果脯子，都是新做的。”

“那有香云罗？”

掌柜笑意淡了些，摇头答道：“香云罗名贵，小店新进了一批绸缎质量上佳，客人可以看看。”

“那有白瓷茶具吗？”

掌柜面上不悦：“姑娘，我们这里是杂货店，您若要卖这些东西，恐怕来错了地方。”

王安妤拿出契书，欠身行了一礼：“掌柜勿怪，我只是第一次来店里，有些好奇。”

掌柜再三确认契书是真的，忙从柜台出来给王安妤行礼：“东家来了，小人眼拙，还请见谅。”

双方寒暄一二，王安妤被请到后院。

“我听说府上的事，得知甘嬷嬷被送走，一直很担忧东家安危，万幸您一切安好。”

王安妤询问了店铺的交易往来，并未多说。

因着还要去东府，很快就起身告辞。

“日后，我该如何联系东家。”

“我自会找你，不必担忧。”

向从前那般困境，她不会让自己经历第二回。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她眉头紧蹙。

经商一途，她也不甚了解。

只看铺子占着不错的位置，生意本不该这样惨淡。至于具体要如何做，她还得再想一想。

很快马车停在东府门前。

门房得知来的是西府四姑娘，忙进去通报。

稍顷，就见王淑宁走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我同叔父念叨过多次，他只应着，总是不见你人。”

王安妤笑笑，并不接话。

一路上王淑宁说了许多，她都安静听着。

到了青松堂，门口守着的嬷嬷，忙帮她们撑起帘子。

“二位姑娘快些进去吧，老夫人等着呢。”

果真进门就见老夫人望过来。

王安妤规规矩矩行了礼，顺着她的意，坐在了靠近些的位置。

“从之总说你一切都好，没见着总是心里记挂。”王峥字从之。

王安妤垂头不语。

她自幼被父兄宠爱，族中的长辈们对她也疼爱。见过真正的亲情，这些嘴上的关心，并不能让她动容。

生母病逝，原身年幼，无人可依的时候不曾挂念；白氏克扣月例她险些冻死在雪夜的时候没人挂念；被罚跪被责骂被侮辱的时候，都不曾有人挂念。偏偏她闹了一场笑话，牵连到王清芸，牵连到府里名声的时候，他们才记起她，也开始“记挂”她。

这样，难道不觉得好笑吗？

老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感觉的到她的冷漠。

这姑娘，到底跟王家离心了。

“时辰不早了，老夫人，我就先回去了。”

“才来没一会儿，这就要走了？”王淑宁还想着等会儿带她去自己院子里玩。

王安妤推辞的话都想好了，却被进来的顾氏堵了回去：“午膳都备了你的份儿，这会儿走是对府上厨娘的手艺有意见？”

“伯母。”

顾氏撑住她要行礼的动作，笑道：“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握在掌心的手很小，没有肉感，如白骨一般。手指上还有硬茧，粗糙的刮手。

王安妤很快收回手，没有注意到顾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再陪老夫人聊会儿，若是饿了，这杏仁糕很是软糯，先垫垫肚子。”

于是她又坐了回去。

顾氏跟老夫人聊起过两日就是天祝节，府里的人情往来。

王淑宁就想起与手帕交约好一同去赏荷。

“四妹妹，你那日可有约，随我一同去可好？”

哪里会有人与她相约，但她也不想随王淑宁出去。

“我不喜热闹，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去嘛去嘛。”哪有小姑娘不喜欢凑热闹的，她就恨不得每日都出去玩，“她们都很好相处的，你不用怕。我们先去锦湖赏荷，再去望江楼吃螃蟹，晚上明德街还有灯会。灯会上有很多小食，寻常都见不到。”

“老远就听见姐姐流口水的声音了，”王清觉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看见王安妤有些惊讶，很快就掩去了，“四姐姐何时过来的，早知你来，我今日就该去门前候着的。”

“你就是想逃学，做什么拿四妹妹当借口。母亲，你快些管管他。”

两人打打闹闹，青松堂的气氛就轻快起来。

王崎进来时，身后还跟着王峥和王清许。

“妤丫头来了。”

“大伯，父亲，大哥哥。”

王安妤对着他时，不自觉想起先生说的话，神色更收敛了些。

青松堂坐满了人，显得极为热闹。老夫人眼中的笑意盛不住，布满风霜的脸上，连褶皱都装了欢喜。

“都来了好，都来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