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1、保证书

疯子嘴里依旧不停的大喊急的在屋子里转圈圈，李飞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到柳月跟前去。

这时柳月还是走了过来对着李飞说道：“你把他放开吧。”

李飞看了眼柳月无奈的放了疯子。疯子一下就朝柳月跑了过去。“月月！月月！我终于找见你了！”

疯子激动的就要拉柳月的手，柳月吓得一下躲开了。“安成，你好好的先安静下来，先不要闹了。”

疯子听了柳月的话果然不大吵大闹了。“月月，我不闹，你不跑，我永远不闹……”

柳月拨开众人走到另一边客厅的沙发坐了下去，疯子紧跟在后边。柳月对着疯子说道：“你安静的坐到那边，不准再闹腾。”

疯子又听话的按照柳月说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柳月，眼神专注而又带着几分傻气，嘴里发出有些瘆人瓜兮兮的傻笑声。

柳月望着旁边一年多未见的疯子心情很是复杂，她看见疯子比以前更加瘦了。她明白她给疯子解释不清和疯子已经离婚了，她现在和疯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媳妇。可她知道疯子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些了，还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充满依赖。可现在她已经不能让疯子来纠缠自己，这样做李飞的心里肯定是会难受的。

饭桌上的人也都过来把李飞和老五围在中间。李飞焦急的看着老五说道：“老五爷，我看这事八成又是冯建民和冯建学俩瞎怂弄下的，这事情倒是要咋办呀？！总不能让疯子住到我屋来！他又不是俺娃，我又不是他爸，我凭啥管他？！”

老五说：“你先在门外边找找看是谁刚才把人送过来的？！”

李飞快步的跑出屋子到了大门口一看，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李飞又看见东边隔壁的邻居端着碗在吃饭便问道：“婶，你刚看见有人和冯安成一块儿过来没？”

隔壁正在吃饭的邻居说道：“没看见，我出来的时候，一辆车从你屋门口往东开咧没看清是谁，那疯子咋咧？”

李飞说：“不咋，婶你吃你的饭，没事咧。”

李飞又跑回房子对众人说：“门口这会儿连个鬼都没有的，不知道是谁把疯子送来的！”

突然发生的这个变故把众人也都搞得茫然无措，开始纷纷商量这个事的应对办法。

秀兰气愤的说道：“这要不是冯建民那挨了刀子的才日了鬼咧！这事太缺德咧，你把这烂狗肉摆到人家二牛屋里这是算咋回事！要我看，把这疯子撵到街道上去算咧，管批他干啥！他跑到马路中间让车碾马踏磓死咧算逑，天下白猪娃子还缺了他这挨刀子种咧！”

淑珍说：“胡说啥呢，那再疯也是一条命呢，咱咋也不能去害命去。”

狗娃子说：“这疯子灵性着呢，你把他撵到外头，他肯定赖到大门口拿棍都打不走！”

柳父问李飞：“这就是冯家原来那个儿？你给他爸打电话让他爸来，我非要找他冯建民讨要一个说法！”

李飞说：“爸，我咋可能有冯建民那瞎怂的电话呢！我和他是死对头从来就不联系。”

柳父气的说：“这冯家真是欺人太甚了！”

老五安慰道：“你先不要着急，咱先想想办法。”

老五对李飞说：“你先去给你丈儿爸搬一把椅子，先让坐到这儿。”

李飞还没过去，后边的英琴已经搬了椅子递了过来。众人一看这饭是没心情吃了，也都把餐厅的椅子搬到大厅中间围坐一堆开始商量解决的方案。

李飞说：“我看这事还是报警算咧，就说俺屋跑来一个疯子，让派出所过来把人拉走，让派出所去找家属去，到了派出所咱就不管咧！”

老五又点着旱烟说道：“派出所把人拉走送走这没啥问题，问题是背后的人能给你送来头一回也就能给你送来二回，你还能天天为这事和这疯子纠缠木乱。”

李飞说：“那我就天天打，他要来，我就打报警电话。”

老五说：“这事情，这回要想办法彻底解决呢，你还能天天守到屋里等着打报警电话。”

英琴说：“不行了给精神病院打电话，让把疯子拉走最起码能把疯子关一段时间。”

狗娃子笑着说：“你这头脑咋简单的很，精神病院凭啥无偿给你来拉疯子，你是掏钱给人家治疗呀！大男人在这儿商量个事情你个婆娘家头发长见识短，倒有你插的啥话？！”

英琴被狗娃子抢白说了几句便红着脸低声说道：“我以前听人说碰见疯子了，精神病院就把人拉走咧。”

狗娃子说：“你那一天倒听的啥么，就跟《打砂锅》里头的黏糨子县老爷一样，人家说伸冤他听成吃烟；人家说告状他听成上炕，人家说伸冤告状他听成吃烟上炕，还让把鞋脱了再上炕。你这成天听到二岔去了！”

秀兰见狗娃子指责英琴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便有些不高兴对狗娃子说道：“你倒是头发短，我看见识也不长么？！女人家咋咧，都不是一起想办法呢，你倒是把英琴墩嗒的啥呢？！”

老五吼道：“这会儿不嫌乱！还都吵吵啥呢？！”

众人一听老五吼也便都不吭声了。

这时，李飞他爷站了起来拄着拐棍气的浑身发抖的说道：“干脆教我上去一棍先把这货闷死咧算咧！我老咧也活不了几年咧，我把他打死咧我给他偿命！有这样糟蹋人的没？！冯建民这肠子短的害的俺屋还不够！一家三口的血债还没偿清呢，又来欺负俺孙子来咧！我今儿不活咧，我今儿把这疯子儿先打死再说！”

老汉说着拄着拐棍就要过去打疯子，众人一看就赶快过来拦，柳父把老汉死死的摁倒椅子上说：“姨夫，你先不敢动气，年龄大了千万不敢动气。”

老五对着狗娃子问道：“你想想这事会不会与建学有关，我想冯建民在县城住着，二牛昨天结的婚他今天就知道了？昨天建学在门口闹腾被安明拉回去我看这事八成是建学的气眼子不顺，去县城给冯建民戳的窝。”

狗娃子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说道：“你这一分析也有道理，现在这事看来应该是冯建学捣的鬼，冯建民一般轻易不会回村，更不会亲自回来把疯子儿往二牛门口一撂。”

老五说：“如果是冯建学我看这事还好办了，建学过来过去无非就是想要点钱，那年还不是因为想掏腾钱，一下把全村四姓都煽惑起来差点挏了烂子，我看这回还是想来讹点钱。”

老五说完又把李飞叫到一边说道：“我的意思是不行就破财免灾了，总的来说你从建学手里把窑包过来还是把钱挣下咧，建学也都是因为这一直气不顺。建学这回给你上的软刀子，咱把这疯子真的没有一点办法，我意思你不行给建学认点钱把这事先平了。建学那本来就是一个死狗烂娃，你把这事不解决咱以后这日子也不得安宁。再说建学也都是一直抓你的那点把柄来回的搜事，一口气好忍给认点钱算咧，咱过咱的安宁日子不跟这死狗烂娃一般见识了。你看呢？你要同意这事，建学的话我一会儿去他屋里给说活一下让赶快把这疯子弄走，总不能让疯子黑了在你屋过夜。”

李飞说：“给点钱这也没有啥，只是得让他给我写下保证，他下回再寻我的事可没有这么简单的！”

老五说：“我先去屋里寻人，找见人再说这事。”

老五说完转身走了，屋里的众人又都开始纷纷议论开来。

几个女人又围到客厅去看疯子，柳月一直低着头呆坐在一旁，疯子高兴的盯着柳月一直傻笑。

秀兰看着瓜兮兮的疯子白了一眼说道：“安明，你倒一天笑啥呢？你是吃了你喜欢娘的奶咧。”

疯子看了一眼秀兰仍旧回头盯着柳月瓜笑。

秀兰问：“安明，听说你爸给你又娶回来一个碎妈，这是第几个碎妈？！”

疯子笑着说道：“这回不是碎妈……是大妈。”

秀兰说:“那你大妈是黑了给你爸喂奶还是给你喂奶？”

淑珍推了一下秀兰指了指柳月说道：“娃们都在这儿呢，你一天嘴胡说啥呢？！”

老五去了冯建学家果然找见了人，老五开门见山的就问冯建学啥条件，冯建学一开始还装糊涂打哈哈问是啥事情。老五就说冯安成是谁送到二牛家的，冯建学便说他连个气气都不知道。老五说隔壁端碗吃饭的人看见是他把人放到二牛家门口才走的。冯建学说早上去他哥家侄子冯安明吵着要回村路上怪他嘴长说柳月回长安堡了，安明就吵着闹着要见柳月到了二牛门口安明闹腾的劝不住，人硬从车上跳下来寻柳月去了。他原来跟二牛有过节自己不便进去找人，才没法先走了想着安明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五并不想听那些假话，还是询问他有啥想法就直说。冯建学见老五这样问也就不绕了，见老五让他开条件，便狮子大开口的要两万元。老五一听就火了，说讹人没有这样讹的，白吃个枣还嫌核大，两千块从此以后不准再找二牛的麻烦要不然这事他也不管了让派出所来把人弄走。看着转身要走的老五，冯建学在儿子冯安明的劝说下终于应承下这事，同意以后和二牛化干戈为玉帛，永远再也不找二牛的事。

老五和冯建学带着司机开着车返回到李飞家时，老五先把那张“保证书”交给了李飞。李飞拿去一看上边写到：

保证书

只要李飞给我补长（偿）砖瓦窑包窑损失两千元，我冯建学保证从今往后永远不找李飞的麻烦。要是我再找李飞的麻烦就是姑娘要的，六畜下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保证书。

保证人：冯建学

2000年10月7日

李飞看着这个发过“毒誓”的保证书，心想冯建学真是要钱不要脸。

当冯建学和司机把疯子连拽带扛的拉出屋子，又把疯子弄到车上，李飞他爷已经在后边拄着拐棍破口大骂了。

“把钱拿去吃药去！给你买枋去！给你姑娘寻野老汉去！……”

众人并未制止老汉对不要脸的冯建学恶毒的咒骂，冯建学红着脸一声也不吭。柳月站在院中望着远去的车，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