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4、祸从天降

这种甜蜜一直持续到李龙初三毕业之前。从那天冯倩找过自己以后，每天晚自习放学，从原来的四个兄弟一起，由于李飞的离开又补上了冯倩。他们总是一路的欢笑，四个人骑着自行车一路飞驰、追赶、嬉笑、打闹、欢叫，把欢笑声洒在皎洁的月光下，洒在道路两旁的粗大的黑杨树下，洒在村口的两个高坡下，学校门口到长安堡的韦郭路见证了他们那段永远让人怀念的青葱岁月和李龙冯倩这一生唯一的甜蜜时光。冯倩不知道她和李龙的约定注定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悲剧，李龙更不知道他和冯倩的这一生仅有甜蜜时光之后，即将迎接他的是改变他这一生的巨大的灾难，而且是毁天灭地的塌天之祸，也因为这场灾难改变了他一生人生轨迹，而和冯倩的约定注定结局只能是分道扬镳，两人之间约定只能成为一个永远无法实现且美好的童话，他和冯倩之间此生注定是有缘无分。就如红楼梦里宝玉和黛玉，虽是前生有奇缘，但最终还是无法走到一起。

那是一个夕阳如血的黄昏，父亲老五吆着骡子和队里另外四个车夫赶着马车去给县城拉楼板，在氮肥厂门前的大坡上，一个醉汉开着一辆失控的小四轮拖拉机冲向了最前边的父亲老五赶着的骡子和拉满楼板的马车，随着红骡几声凄厉的惨叫，失控的骡子和满车的楼板，还有老五一起翻滚到几丈深的路旁的深沟里，当后边几个车夫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犹挂在马车车辕上摔断脊梁的骡子最后的悲鸣声和倒在血泊里压在楼板下不醒人事的父亲老五……

老五死了的消息，从另外几个跑回来的车夫口里传回长安堡的时候，惊动了整个长安堡的村民，人们都被吓了一跳，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人们思想起村里那个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不苟言笑、古道热肠；重情重义、义薄云天；事母至孝、德高望重，又整日说话声如洪钟的好人，人们突然发现那个朴实无华的农村庄稼人身上竟然有着他们数不清的优点和光辉形象。人们都在为整个长安堡最令人敬重的汉子就这样倒下而惋惜。很多人此刻还是不敢相信，更加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一个事实。

更不愿意相信这个塌了天的噩耗是淑珍，当回来的车夫哭诉着把这个噩耗告诉淑珍的时候，淑珍先是惊呆了，手中搅拌猪食的棍子随即掉落在地上。接着一向温柔贤淑的她竟对着哭诉的车夫脸上狠狠啐了一口痰，一口接着一口，竟又发疯似得抓着车夫的衣领，又在车夫的脸上连抽了几下才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你胡说！胡说！你胡说！老五好好的！……”

任由她吐在脸上并被疯狂抽打的车夫不避不闪，继续哭着说道：“嫂子！这都是真的！老五真的出事了！”

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淑珍突然又不语了，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瞬间还是把她击垮了，整个人又昏厥了过去。

后边同样流着眼泪的秀兰和英琴接住了即将倒下去的淑珍。秀兰把淑珍交给了英琴，又跑着去找狗娃子和李秉权……

当李秉权和狗娃子还有淑珍坐着村里另一个大款的小车到达事发地点的时候，车祸现场已经被赶来的交警拉起警戒线，周边围满了人。处理事故的交警得知他们的家属身份把他们放了进去。路中间横着肇事的拖拉机，只看见深坑里到处散落着横七竖八的楼板和散了架的马车，还有兀自挂在仅剩下两根车辕的马车上已经断了气的红骡……

留守的另外一个车夫哭诉着告诉众人，事发以后他们下到深坑里，压在楼板下的老五伤势严重，已经没有了气息。他让另外几个人回去报信。后来赶来的120说老五还有微弱地心跳，但估计也是希望渺茫。老五已经被拉走，陪着老五的还有得到消息后赶来的大女子玲玲。后边的120具体把人送到哪里，他也不清楚。还有喝的烂醉如泥瘫倒在拖拉机驾驶室的司机，已经被交警控制带走了。

经过勘察现场的交警和120总台沟通确认，伤者伤势严重，先是去了县医院，因伤势过重后又被送往西安医学院了。众人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又赶往西安医学院。

医学院的抢救室外，李玲正在边哭边焦急的等待着，等母亲淑珍和李秉权、狗娃子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她扑向母亲，嚎啕大哭。

在李秉权和狗娃子焦急地询问下，李玲才哭诉着告诉大家：“还在抢救，大夫说伤势太严重了，估计希望不大……”不等说完又泣不成声。

当李龙得知父亲老五出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放了晚自习，骑着车子回到家却发现大门紧锁，他又去猪场，才从英琴婶子的嘴里得知了父亲出事的噩耗，他扔下书包，边哭边骑上自行车就往西安医学院赶。英琴婶得知父亲老五在医学院抢救中的消息是狗娃子叔给村里小卖部商店打回电话告诉英琴婶的。

他骑上自行车在黑夜里没命似得狂蹬，下了村口的两道大坡，拐到通往杜城的水泥路，就一路向北狂飙而去。

当他到达医学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他焦急的询问了护士抢救室的地方之后，就又冲向抢救室。在抢救室门口，他终于看见了还在焦急等待的母亲淑珍、大姐玲玲，还有其他人。

手术整整进行了一晚上，清晨六点手术室的门才打开。主治大夫才告诉焦急等待的众人，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假死状态，浑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尤其头部遭受了严重的撞击，要不是病人生命力顽强恐怕都不会坚持到医院。虽然做了开颅手术，但现在并没有脱离危险期，还得放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能不能扛过去就得看后边的这几天了，即使扛过危险期，病人以后康复的几率不大，最理想的状态也就是植物人。主治大夫说完转身回到手术室，又关上大门。

随后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昏迷不醒，头上裹满纱布，只露出两个眼睛的老五推了出来，众人迅速的围了上去，又被医护人员劝开，径直推向重症监护室。

围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众人还都不太清楚啥是植物人，李玲才哽咽着给母亲说，父亲老五可能永远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