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帝者
作者:好狗就挡道 | 分类: | 字数:5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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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判官笔
许管家落寞地走出了院子,却又蹲回了白墙脚下。
他抱住双腿,将脸深深地埋进去。他应该在期盼什么,可又心知肚明那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这日,没有人再来这个院子。就连罗观海,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出了趟远门。
也是这日起,周氏没出过这个院子。她是怎么了?这个问题罗府的下人们不会去问。
周氏其实是穷苦人家,在讲究门阀的世界,她是没有资格同身为世家贵族的罗观海结发夫妻,做他的正室。
像她这样的来历,最多就只能当个小妾。在她年轻漂亮的时候,贵人能把她当心肝宠着,哄着。当她年老珠黄的时候,那可能就会沦落成刷马桶的卑贱奴婢!
李天没有心思继续待在这里,他一直往前走。
他一次次推开罗家的朱门,将罗府上下转了无数圈。
当他又一次推开朱门时,身后莫名出现一对男女。
他们径直穿过李天,迎面向他们过来的下人见到两人,都是恭恭敬敬地拜道:“大爷!大奶奶!”
李天颇为好奇地去看他们的长相。
男子剑眉星目,叫罗望山。女子凤眼黛眉,叫魏婴。
更加重要的是,他们身穿的居然都是辰元宗长老的服饰,而且看颜色居然和苏瑜的地位不相上下!
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天止不住深思。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小黑影。
他飞般扑入罗望山的怀里,像只粘人猫一样不停地蹭。
“小言儿,又长高了!”
罗望山将娃娃高高举起,放下,又举起,又放下。
“也沉啦!”
他放下娃娃,最后揉揉他的瓦片头。
后边的魏婴不乐意了,她鼓起脸,假装生气地道:“小言儿只懂得疼爹爹,不懂得疼娘亲!以后娘亲不跟小言儿好了!”
娃娃嘟起嘴,不惯着这个亲娘,“不好就不好!坏娘亲!”
魏婴真的又好笑又好气,她只能拍一巴掌罗望山的后背,埋怨到:“罗望山,听听你儿子说的什么话!他都不要娘了,就要你!”
本来还偷偷笑的罗望山,居然忍不住放怀大笑起来。
这一下子让魏婴可更来气了!
她边拍打罗望山的后背边讲到:“好啊!罗望山!有了儿子忘了媳妇是吧!今晚可别想上我的床了!”
罗望山一听,真害怕了!连忙双手合十,求饶到:“哪能啊?我的好媳妇!”
然后清清嗓子,蹲下来一脸严肃地对娃娃说到:“小言儿!谁对你最好啦?”
娃娃两眼一弯,立马答到:“是爹爹!”
“那你为什么不说娘亲啊?”
“娘亲她老是欺负我!”
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指着魏婴,肥嘟嘟的脸蛋鼓起来了。
罗望山无奈地看向魏婴,“咱孩子说的也是实在话!也不能怪他!”
魏婴一手叉腰,一手揪住罗望山的耳朵,“当然!我不怪儿子,喔就赖你!”
罗望山苦笑,轻轻抓住娃娃,道:“要爱娘亲!”
“不爱娘亲!爱爹爹!”
“爱娘亲!”
“爱爹爹!”
“……”
似乎能感受到身后腾起来的怒火,罗望山实在有点扛不住了,然后贴到娃娃的耳边,悄声道:“说爱娘亲!娘亲手里有糖葫芦!”
此话一出,娃娃的两眼闪出精光,立马道:“爱娘亲!爱娘亲!最爱娘亲了!”
魏婴拿出进门前藏好的糖葫芦,没好气地笑道:“撒谎!你是爱糖葫芦吧!”
娃娃拿过糖葫芦,“爱糖葫芦!”舔一口,高兴道:“爱娘亲!”
一家三口,小打小闹。
李天立在朱门前,一直到他们牵着手离开。
路上,罗望山同妻儿走在廊道上,红栏外边是罗老太爷最喜欢的庭院。
每日里都有丫鬟、伙计打理。
今日,打理的是两个黄衣丫鬟。
其中一个眼熟,正是那天多嘴的丫鬟。她长得瘦黄,旁边的则黑一些,也壮一些。
她们刚开始有说有笑的一顿闲聊,不知怎么地,那个多嘴的丫鬟老毛病又犯了。
“最近二爷不在,府里边的闲话啊又起来了!”
黑壮丫鬟点点头,道:“府里头的丫鬟哪个不爱嚼舌根?你不也爱嚼舌根吗!”
瘦黄丫鬟推了推她,不爽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没说?”
“二奶奶的事被老常头那帮伙计知道,还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她奋力拔起一撮青草,然后丢到一边,“还好老常头他们几个没把我俩供出来,不然呐,你和我也得挨一顿鞭子!”
黑壮丫鬟撅起嘴,心有余悸道:“二爷下手可不轻!老常头被打得两天走不动道!要是鞭在你身上,估计没死都得要你半条命!”
瘦黄丫鬟道:“二爷什么修为啊!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哪里顶得住他那一顿鞭?”
“是啊!可怜的老常头也不能怪咱们!要怪啊!就怪二奶奶!”
瘦黄丫鬟望望周围,然后贴到黑壮丫鬟的耳边,悄声道:“就怪那没羞没躁的凌云妹子!”
第五十七章 判官笔
两个丫鬟蹲在一起,自顾嬉笑。
殊不知,她们身后早已经站着一个人!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罗望山突然开口。
两个丫鬟一惊,扭头一瞧,居然是她们那个常在外的大爷,罗望山。
这两个丫鬟脑袋霎时间空白,两双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颤颤兢兢地俯首拜道:“奴婢拜见大爷!”
罗望山黑着脸,“你们刚才说的,有多少人知道?”
两个丫鬟不敢抬头,回到:“奴婢不清楚!”
“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两个丫鬟惊慌抬头,瞧见罗望山那双又威又怒的眼睛时,就更是害怕了。
瘦黄丫鬟忙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心乱的黑壮丫鬟抢着道:“这几日太平些,不过估计整个罗府的下人都已经知道了!”
瘦黄丫鬟又惊又怒,这傻丫头怎么说,不跟自杀没两样吗?
她越想越害怕,竟是直接瘫倒在地。知道失态的她,又立马爬起来,重新跪俯在罗望山面前。
也正如她所想,罗望山真的很生气!
换作其他世家的主子,估计早已经伸掌一拍,将这两个不知规矩的丫鬟的天灵盖打碎!
可他罗望山还不至于。
“今日之事我先记下,往后这嘴巴再不干净些我就替你们好好管一管!滚吧!”
两个丫鬟如获大赦,朝着罗望山重重叩头,然后仓惶逃离。
魏婴走到罗望山的旁边,瞧见后者脸色不怎么好看,于是劝到:“下人的胡言乱语,不要太过在意!”
“这两丫头确实是说话没个规矩,看来我这个大奶奶也是时候整顿整顿家规了!”
刚还生气的罗望山瞬间失笑,“还不是你平时由着她们?有你这么个不粘家的大奶奶,他们哪里还知道什么家规?”
魏婴双手叉腰,不爽道:“好啊!信不信我跟我爹好好说说,让咱俩收拾包袱回来当个普通世家得了?”
罗望山道:“挺好啊!山上虽然灵气足,修炼速度快!可咱们小言儿才多大?咱们在家陪陪孩子也不错嘛!”
魏婴哼地扭头,道:“宗门里如果没了咱俩,就剩师哥和我爹两人撑着……当然还有张叔他们!可我爹多大岁数啰?我师哥也很操劳的!”
罗望山道:“岳父大人精神安康,想必再修个千年万载也不是问题!咱俩留在山上不过是给易师哥撑场子而已,好让他坐稳继承人这把交椅!”
魏婴点头:“还算你识相!不然呐!铁定要师哥教训你一顿!”
罗望山一边摇头一边苦笑,又拱手配合,说到:“这样看来,不得多谢咱家媳妇宽宏大量啰!”
魏婴得意地翘起脑袋,领着娃娃走到前面。
本以为事情暂时揭过了!可在廊道尽头,又听到几个路过的丫鬟正说着一件事。
“刚才经过院子时,我看到二爷了!”
“二爷回来了?不是出去好些天了吗?”
“回来了!还在他院子外抓到一人呢!”
“是吗?可别真是情夫!二爷对二奶奶那么好,还挺了个肚子,不至于吧!”
“你是没看到那副光景!二爷那鞭子甩得就跟过年时的炮仗般响,啪啪打在背上还能溅起血雾呢!”
“那么惨!看清楚谁了吗?”
“……”
罗望山终于是站不住了,他疾步走出廊道,进了内宅。
后边的魏婴也没再劝他,只是抱起娃娃紧跟丈夫的脚步。
三人还没进院子,就已经听到里边鞭子的声音。
嗖嗖的破风声,听得就让人毛骨耸立。
圆拱门外边,几个好事的家丁就躲在墙外边。他们不敢探出脑袋,只能竖起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当他们看到来着的罗望山,一窝蜂地往相反方向跑了。
罗望山也没功夫理他们,径直入了圆拱门。看到许管家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晃晃,分明已经被打得快不省人事。
还有两个褐衣的下人站得远远的,看到鞭子上甩下挥,他们心越发慌乱。当看到罗望山进来,吃惊之余连忙躬身拱手,道:“大爷!您回来啦!”
罗观海抓着鞭子,脸色很差,额头前还飘零着几缕乱发,狼狈相十足。
他看到几月不见的大哥,是欣喜,却高兴不起来。不知怎么地,他竟对罗望山生出怯意。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罗望山没立刻说话,上去拿过罗观海手里的鞭子,才缓缓道:“刚回来!”
罗观海拱手,道:“观海实在不知大哥今日归府,没能到门外亲迎,给大哥赔罪!”
“兄弟之间,讲什么赔不赔罪?”
说完,他的眼角瞥向跪在地上的许管家。
罗观海立马垂下头,心情低落极了,“一回来就让大哥见到这副不堪之景,实在是对不住!”
罗望山微微摇头,朝着两个伙计交代到:“你们先把他带下去!”
两个伙计对视一眼,于是上来就一人一边将许管家拖出院子。
待他们走后,罗望山缓缓道:“这几年,我把府里边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丢给了你,想起来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大哥真是对不住你!”
本来垂着头的罗观海愣住,“大哥这是什么话……”
罗望山出手止住他想要说的话,仰头毫不掩饰眼里的愧疚之意继续说到:“我是真觉得对不住你!”
“自年关到现在,也有将近半年没回来,就连小言儿我都丢给了你。”
罗观海两手不自觉地揉搓,只是摇头道:“大哥有需要大哥的事!这个家既然是要落到我的肩上,我就没理由有什么怨言!”
看到罗观海眼里的坚毅,罗望山的内心满是欣慰。只是,手里这条鞭子,似乎沉甸甸的,有点棘手。
他问:“是吗?和弟妹吵架后,有多少日没去看她了?”
罗观海一怔,又惊又恐地问:“这?哪个跟大哥说的?”
罗望山答:“府里那些闲话我也听到了!这些日子住哪里?还是跑出去了?”
被他怎么一问,罗观海咬紧牙,握住拳头,最后却是松开了。
“大哥都知道了,就不要取笑我了!”
他侧过头,彻底丧失了与罗望山对视的勇气。
罗望山走上前,轻轻拍在罗观海的肩头,语气平静道:“还记得你要娶弟妹过门时,你同咱爹怎么说的吗?”
“你说你不在意门第!不在乎她是否卑贱出身!当日你们夫妻两人跪在咱爹的跟前,可是把什么海誓山盟都说了遍!”
“流言终究是流言!就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相信弟妹不可能是那种女人,难道你这个做丈夫的会不相信?”
罗观海猛地抬起头,可又缓缓地低回去。他迟疑一会,最后咬字道:“我信!”
原以为他大哥不会信他这草草说辞,岂料对方摇头,微笑道:“从小就这副德行!你就是在担心吧!”
罗望山踱步来到台阶前,转过身坐下去,继续道:“你担心这件事传到咱爹的耳朵里?怕咱爹误会弟妹!你还担心这事坏了弟妹的名声?怕弟妹落得别人口实!”
默静!
似乎一番挣扎的罗观海重重叹口气,走到台阶前坐到罗望山的旁边。
“瞒不了大哥!”
他十指交叉,紧紧相握,然后轻轻敲打自己的额头。
“自打成亲后,府里边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也甭说本家人了!就连那些下人都盯得紧紧的!”
“我们本来就够小心谨慎了,可还是传出了不该有的流言……”
罗望山揽住他的肩膀,道:“放宽心!别人要说就由他去说!这个你在成亲前难道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最重要的是把你们两口子的日子过好!只有你们日子好了,那些别有心思的才会识趣地闭上嘴!”
“听你大哥一句,回去给弟妹道个歉。然后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像我同你嫂子,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门外抱着娃娃的魏婴不乐意了,哼道:“罗望山!你跑去同刘师弟喝酒这档事好像就没给我交代清楚的吧!”
台阶上坐着的罗望山当即一愣,他摸着脑袋,哈哈笑道:“媳妇!这事咱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刘师弟他好不容易破开结魄,踏足重天,我就想着同他好好庆祝一番!”
魏婴似笑非笑道:“是吗?那陶师妹为什么也去了?”
罗望山身体僵住,着急到口吃,“陶师妹她……也是无意听到,是意外!”
魏婴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回敬罗望山,“意外?你怎地不意外地请我去?”
一时间,罗望山都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个一年半载。他下意识地撇眼瞧向坐在旁边的罗观海,竟发现对方真在掩嘴偷笑!
罗望山没好气地推了推对方的脑袋:“笑!笑!笑!你也好意思笑!”
魏婴这时候说话,“阿海!嫂子是女人,不懂你们男人的心思。可是啊!我与你大哥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也算知道,这夫妻之间的感情那是需要彼此的信任。既然你信得过弟妹,还怕什么坦诚相待?”
罗观海沉思良久,最后一拍大腿站起来,“明白了!”
他朝着魏婴与罗望山一一拱手,“多谢大哥大嫂的开导!”
罗观海收拾完头发,然后走了。
还没出门,又听到后边罗望山交代:“好好说话!”
罗观海回身,郑重地颔首就离去了。
目送弟弟离开,罗望山赶紧起来,先是一副讨好的笑脸,道:“媳妇!这陶师妹的事不是都解释过了吗?你难道不知道陶师妹对刘师弟的心意?”
一双委屈的眼睛闪着求饶的精光。
魏婴没好气道:“当然知道!”
罗望山一愣,“知道为什么还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魏婴转身,教训道:“你们兄弟一人丢一回面子,两不相欠岂不更好?”
罗望山僵住,呆呆站在圆拱门下。他摸着下巴,忽地醒悟般:“还是咱媳妇周到!”
待所有人离开院子,李天也同样缓步走出去。
当他来到一处祖庙祠堂前,李天停下脚步。
祠堂的供台上陈列着罗家先祖的牌位,可是在上边的居然是一支供奉起来的漆黑判官笔。
李天走上去,他看清楚这支判官笔上贴有一张符箓。
黄里泛白,上面红色的符文还透出隐隐的灵力波动。可是,它太老了!老到已经垂暮入土,只要有人轻轻一触,这张符纸就要碎掉。
他想要弄明白这支判官笔是什么,可当李天想要拿起时,这支笔却犹如生在供台一般,怎么都拿不动。
纵然李天强大到可以无视天地规则,甚至打破天地规则。
但是这记忆中的一切都发生在过去!
已定的事实不可能被篡改!宛如奔腾的河流东去大海,它永远无法回头去重新路过曾经的高山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