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南瞧见江虞舟下来这么快，挑眉疑惑：“门都替你踹开，你就这么下来？”

江虞舟心绪不宁，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他不想见我。”

陆天南不是傻子，就算不知道他们之间刚刚到底发生什么，江暮禹的态度很明显是完全失望了。

江虞舟不哄，七层通关的分开是一回事。

如果江虞舟继续这样无知无觉的放任不管。

在这之前江虞舟就会彻底失去江暮禹。

陆天南把隔音道具搁置在一旁，另一个玩家见此自讨没趣上楼了。

“啧，他不想见你，你就回避。既然这么听话，他想睡你，你就从了呗。多睡一个、少睡一个对你来说是什么难事？”陆天南说的随性慵懒，但每一句话听在江虞舟耳朵里都很刺耳。

江虞舟怒火中烧，根本没管陆天南是不是兄弟，一拳就朝陆天南打过去。

陆天南没躲，江虞舟反而被席明烛握住手腕，力道完全禁锢住江虞舟的拳势。

席明烛看得出，陆天南故意说这些话刺激江虞舟，就是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江虞舟在意江暮禹才有必要逼江虞舟一把。

江暮禹是没有未来的人，江虞舟现在无异于在仗着被爱肆无忌惮地欺负江暮禹。

都清楚是见一面就少一面的人，偏偏江暮禹现在连仅剩不多的机会都不愿意要了。

回避江虞舟，这对江暮禹来说是怎么下定的决心？

辛辛苦苦找来，最后轻而易举就放弃，那这些年的等待、寻找都是笑话么？

伤心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说放手就放手。

“陆天南，我把你当兄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江虞舟那一拳没打在陆天南身上，没能把火发泄出来。

吼出来以后，江虞舟没了继续出拳的架势。

找回一些理智，就能继续谈。

席明烛松开钳制，淡声开口：“江虞舟，江暮禹他喜欢你。他的身手比我强，即便比不过南南，四层副本绝不会把他逼到用提线木偶的程度。”

“他为让你活着一直竭尽心力，你想逼着他去死，不卑鄙吗？”

席明烛的语调自始至终都透着冷淡，没有揶揄、也没有嘲讽、更没有一点阴阳怪气。

在席明烛眼里利用别人的爱意，接受别人的以身相护。既然没办法回馈，一开始就不该接受。

接受又不作为，很卑劣。

江虞舟愣神听着，江暮禹确实是替他挡下那些尖刺才被迫跟提线木偶融合的。

但他什么时候要逼死江暮禹了？

他从来没想过要把小禹逼死。

陆天南没想过有一天江虞舟这个情场高手，轮到感情临到自己身上跟个白痴一样。

陆天南望着江虞舟，沉声认真道：“江虞舟，跟提线木偶融合，这个游戏就是江暮禹的终点。原本我跟哥哥不打算插手你们的事，谁让你现在跟个傻子一样，让我都想揍你一顿清醒清醒。我就是把你当兄弟，刚刚要不是哥哥拦着你，这会儿你不鼻青脸肿我跟你姓。”

“终点？”江虞舟有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桃花眸里全是茫然无措。

这些话他怎么听不懂呢……

游戏的终点不该是离开这里？

“江暮禹本该死在你们上个副本，因为提线木偶现在作为你的道具活着。七层通关以后，死人不可能离开。江暮禹陪不了你多少日子，你珍惜点，听明白没？”陆天南真是想把人揍醒，江虞舟的脑子从来没这么转不动过。

江虞舟脑子里回荡的都是那句死人出不去……谁死了？陆天南在说什么蠢话？小禹在楼上好好活着呢，就是跟自己闹别扭。

只是闹别扭，他去哄哄会好的。

陆天南瞧着江虞舟这模样，怎么瞧着这么蠢呢？以前聪明劲哪去了？

讲不明白，还是揍一顿来的彻底。

席明烛抓住陆天南的手腕，摇摇头。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还不明白那就该江虞舟后悔一辈子。

陆天南和席明烛撤去隔音道具就回楼上，只留下浑浑噩噩的江虞舟。

一时间太多信息砸的江虞舟缓不过来劲儿。主要还是没办法相信，他不敢信那些话，完全是恐惧畏缩的态度。

他能听见江暮禹的心声又怎么样？对方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哪怕是在心里也不会提上半句。

记忆里的江暮禹还是守在家门前一听到汽车声响，就会靠着身体本能奔向他朝他扬起明媚灿烂笑容的小孩。

江虞舟清楚记得，从门前跑向他那一小截路是江暮禹摔了无数次才能做到的事。江暮禹在看不见的年岁里就已经在拼尽全力想要抓紧他。

他以前明明很心疼江暮禹，为什么从重逢到现在，他一直在把小孩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弄伤。

伤到在心底指名道姓告诉他——“我快活不下去了。”

席明烛说的没错，他可真卑鄙啊。借着江暮禹对他毫无保留的奔赴，让对方把命搭进去都不吭一声。

或许困住他们的不是道德伦理，是江虞舟怯懦的躲避。江暮禹这些日子没有跟江虞舟提过任何想要亲密的举动，只是想多看看江虞舟仅此而已。

江虞舟逃避那样的视线，他宁可隔着一道门抽烟也没法再好好呆在一个房间里。他想要让江暮禹离开副本后走回正轨。

现在，后知后觉得知对方没法离开副本。江暮禹在悄无声息中，献上性命做出一错到底的抉择。

哪还有什么正轨？

他养大的小孩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他的逃避在不自知中伤害着江暮禹——没有多少时日的江暮禹。

江虞舟以为是两个人的痛苦煎熬。

实则最煎熬的人在生命的倒计时里一直默不作声地承受着自己的回避。

如果今天陆天南和席明烛不管这件事，自己依旧被蒙在鼓里，继续无意识伤害着江暮禹。

真等到把人弄丢的那一天，他怎么办？

怀着激动的心情，最后发现离开游戏的只有自己。

光是想想，血液都要凝滞。

真冷啊，宛如霜雪沁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