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凡道：“法治社会个屁，冥界政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觉得为了赶走我们，他们是什么事都敢干的。”

于东方道：“你是不理解冥界政府，他们只是不希望出现管理死角，何况他们认为鬼留在这没意义，只有更煎熬，留恋人间对人间却无能为力，杀人者依旧在逍遥，所恋之人仍然在伤心。对眼前的无力感让大家怨气冲天，纠纷四起，乱得不堪收拾。”

华亭问道：“灰色地带很乱吗？”

露凡道：“乱，人间虽然人更多，也有很多坏人，可是法律在管着，不觉得乱，灰色地带可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坏人，可是比人间还要乱。”

华亭问道：“灰色地带没有坏人吗？”

露凡道：“当然了，生前是坏人的鬼，还没死就有牛头马面跟着，一死马上就带去阎王殿接受审判，不会让他们留在灰色地带的。能留下的都是普通人，小错会有，但不可能是坏人。就像状元，经常上某些网站，也没有当作坏人带走。”

状元气鼓鼓地看她道：“你不要逼我说你生前的那些风流韵事，看某些网站怎么了？”

露凡委屈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就是举个例而已，就三个鬼在这里，于司长铁骨铮铮没什么毛病，我不举你当例子，难道举我自己？”

华亭赶紧岔开话题：“没有坏人，为什么还那么乱？”

“为了能够在这里继续苛存啊，资源有限，福利又低，不抢不占，根本呆不下去，所以大家完全失去了鬼性，天天都在抢，天天有鬼哭，有鬼闹，有鬼打架，冥界政府隔岸观火，不闻不问……”

华亭咋舌，没想到下面也这么热闹。

状元冷笑：“问什么问，就等着我们一个个头破血流后赶紧溜之大吉呢。”

于东方道：“不是这样，是根本无法过问，保留灰色区的高度自治权是冥界政府的宪法，因为这是含冤者死后唯一的鸣冤通道，从保护鬼权的角度考虑，允许尽情发泄。”

露凡道：“是啊，力气大的能尽情发泄，力气小的受不了煎熬就喝汤过桥去了，留在这里的继续煎熬，继续不肯放弃，宁可每天担惊受怕，也坚持着，能坚持多一天，就多一分希望，可是都知道可能坚持不了多少天，好在于司长来了，这个乱纷纷的局面才改变过来。”

露凡感激地看着于东方。

“于司长本来是由专车接送直接进入本地冤司的，可是在奈何桥前，看到我们的惨状，他坚决留下了，也拒绝喝孟婆汤，发誓要帮我们这些含冤之鬼讨还公道才赴任，后来就组织成了团队，互相帮助，抱团取暖，若没有于司长，我们恐怕不知道得有多惨。”

露凡说着，眼里渗出了泪水。

连状元公也似乎触动到了，敛起了那一副冷傲的神态，朝于司长投过来敬佩的目光。

于司长道：“不要把我说得那么伟大，我自己本来就不是那么甘心，看到你们受着那么多的苦难，还坚持留在这里申冤追求公道，我就觉得我也应该留下来。”

华亭道：“那冥界政府就答应让你留下来了？”

“冥间法律规定，在人间遭遇重大不公致死的，可自由选择留在灰色区或者前往冥界，留在灰色区的，可以保留在冥界的所有权益，其实冥界政府也并非对这里的鬼没有同情心，照样给福利，可惜粥少僧多，连温饱都不能保证。”

“该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是不懂还可以问我。总的来说，就是冥界政府管不了我们，也允许我们自己找工作，但加了很多限制，让我们空有一身本事也没办法找到工作，所以我们非常珍惜少主给的工作机会，因为你是我们唯一可以输出劳动力的对象。”

“只能输出劳动力给我，其他人都不可以吗？”

“对，阴阳两隔，维度不一样，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我们是一团空气，只有通过附体，才能让维度重合，我们的行为才有实质意义，但是普通凡人一旦被我们附体，阴气就被带入，损害健康，只有少主这样的地选之子，因为天生通灵，不会受伤害。”

“意思是说，你们服务于我，而我支付报酬，本来就是合法的，所以我这么做，地府不能干涉？”

“对。”

状元道：“那你刚才还担心什么？”

于东方苦笑一声，说道：“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总而言之，少主应该明白，冥币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需要特别多，够支撑下来就行，我们并不留恋这个世界，留在这里只是需要找到为我们鸣冤昭雪的人，而不是在这里享乐。”

华亭道：“我想成为替你们鸣冤昭雪的人，可以吗？”

于东方和露凡和状元相看一眼。

“不行吗？”

于东方道：“不瞒少主，我们早就这么想了。你正直、善良、三观正，把事情交给你，可能最合适不过了。”

华亭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愿意效劳。”

“露凡，你娘家是在本市，也是在本市自杀的，要不先解决你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露凡愣了一下道：“先解决我的事，可以吗？”

“你不想吗？”

“怎么可能不想？一合眼，想的就是这件事……可是，牵涉到的要人太多了。少主只是一个中学生，想遇到这些人都难，不可能的。”

于东方道：“我也知道想见到人不容易，可是机会还是有的，你别忘了，金波市从来没有出过一个高考状元。”

露凡道：“我当然知道，作为全省经济最强的市，几十年来没出过一个高考状元，这是金波市的一大遗憾，包括考上省重点高中的金波学生在内，一个高考状元也没有过，不对，是连全省前十都没有出现过。”

状元道：“好家伙，前十都没有？”

露凡点点头。

“如果出了一个高考状元呢，这么一个经济大市，知道造成的影响会有多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