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冬季也温暖如初的潆溪，落了雪。

冰冷的空气似刀划过皮肤，莹雪映成深蓝。

偌大的墓园，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入耳，仔细看地面上的深蓝上，不知从哪里，竟涌出细细的血流。

浔站起身，瞳孔里看到的那些红到泛黑的血，几乎覆了视线，一道冷冽的光闪过，衣袖处染了大片的绯红，不是他的血，更像是地上那些细细的血流。

天已经黑透，风唤着的，是谁的冤？谁的怨？又是谁的不甘？谁的不舍？

蜷着身体慢慢蹲下身。

“他没来啊，他不是初沐最好的朋友吗？”

“哼，朋友？他也算朋友？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也能忘记？”

……

“今年也没来？这种人就不应该出现在初沐的世界。”

“初沐可是把他视若珍宝，如果他知道他未曾来过一次，该如何想？”

……

“第三年了，还是没来？要是我碰到他，我要他付出代价。”

“哼，胆小鬼，他是不是不敢面对初沐哥哥，要是初沐哥哥知道，他会难过的。”

……

零星的对话在耳边，很清楚，清楚到能听见说话的字里行间的情绪，这些是三年间留下的话影，都是些陌生的声音，未闻伯父伯母说一句。

“不要…不要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一遍说着抱歉，一次一次唤着初沐的名字，大概左眼先流泪是苦到了极致。

谁都知道这三年，他未曾至一次，可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他都做了什么，这三年他承受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谁都知道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可谁知道，他为他做了什么，他不想让他难过，他不想害他流泪，可你们全部都在逼他难过，害他流泪，他是他最喜欢的人啊。

若初沐知道，一定不会怪他。

三年的光景，望见的是白墙铁门，心底是不愿的疤痕，因为那个少年，冲动的蹂躏着自己，囚禁在窄小的方寸黑暗里，不知处的掩藏着一丝光明，铁链、枷锁、铜拷，无尽的指责和虚伪的难堪，那些片段在浔的脑海里过目不忘。

看不清，读不出它的悔恨，黑夜里向往着初见的自由，耳边是一句句谴责，妄之莫及，彻底沦陷。

嘴角微微颤抖，一切都置于身外，身体慢慢的倾斜，双膝跪在寒冷的地面，青苔湿漉漉的沾湿衣裳，被风拂过已冰凉。

身体靠在初沐的墓碑上，指尖紧紧的贴着，那一刻浔竟然笑了，那一笑藏着对自己的轻蔑，隐着对那三年的不甘，掩着对那些恶人的唾弃，却又在好像和初沐的手握在一起。

无休止的循环着讽刺刻薄的言语，浔捂住双耳，想试图挽留那段静谧。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对不起，对不起。”

浔几乎全身都在颤抖，蜷缩在墓前，又熟见他的温柔。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