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累了，哭痛了瞳，喊痛了嗓，竟依在墓前睡着。

雪落在纤瘦的身体，湿了衣衫，落在干净的发丝，染了发梢。

醒来时已至隔天九时，雪几乎掩了脚踝，双手早已经冰凉，这潆溪为何落雪，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执念实在太重。

远处一对人影慢慢走近，踏过无尘的雪地。

“这里怎么会有雪？”

初沐的母亲停住脚步，却无心赏这盈盈落雪，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他…他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方向，初沐的父亲认出了在墓前的浔。

这场雪为昨日归来的少年而落，褐枝红梅，白雪青叶，全部为他初绽。

“为何三年不曾来一次？”

身后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来，浔站起身，回眸对上那双带着凶色的瞳。

“伯父伯母。”

“说话，为什么不来？”

一字一句都戳到心里，你以为他不想来？他多少次提出请求却被一一拒绝，只有借字抒情，多可笑？明明是最重要的人。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好，你就在这里跪着，跪到觉得我们该原谅你为止。”

把手里的花放在那一沓信封旁，带着凶色的瞳，泛了泪水，肩膀在颤抖。

初沐的父亲没有说话，扶住身边女人的后背。

浔双膝而跪，却跪在初沐的父母面前，他不奢求原谅，这一跪，也如了愿。

“要跪便跪。”

“好。”

风雪里，立着的人儿，双双哭红了眼，忍着切肉之痛。

跪着的少年，眼里是委屈，是不甘，是隐忍。

雪落在少年手边，眼睛里映着泪水，能懂失去的痛苦，嘴角撇过一丝苦笑，抬眼看着伯父伯母，好怕一放心触目，就来不及悔改。

“三年了，墓前空无一人候，来时则无一捧花，你知道我们有多不堪吗？从寒露那日起大概就…就离第二个新年不远了啊，明明那日我们有约既誓，而且一直在等你们回家，等你们一起回家啊。”

“伯母伯父，对不起，三年前，葬礼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我便去了公司，因一时仇恨，做出了棘手的事，因为眼盲，我看不见他们的模样，身处何地？是什么表情？在做什么？可我终究平复不了失去了最心爱的少年的痛，入了狱，殊不知三年时长之久，整整三年我都在监狱里，我害怕失去他，孰知已经失去，却还是不舍，怎么永远都保护不了他？而他好像永远都在保护我。”

浔说到那段话时，几乎哽咽的语气，让一切都略显挣扎，雪色朦胧住血色，扛不住寒风凛冽，跪着的双腿已经麻木，失了知觉，颤抖着身子倒在雪地里。

“为何眼盲？”

“因为…”

浔看着初沐母亲的瞳，泪水划过脖颈，慢慢的闭上双眼。

因为…因为初沐是真的喜欢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