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此刻就像一个没有生机的破布娃娃，在河水中随波逐流。

温清和当即意识到，夏瑜已经失去了意识，应该是人格开始切换的前兆了。

河水并不算有多湍急，可再往前，就只剩下一片漆黑和空洞，温清和看不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断崖或者暗流之类的。

夏瑜感觉到周身的潮湿，皱了皱眉头，不适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手指刚一活动就感到浑身酸痛，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从副人格切换回来之后，身上总要带点伤。

温清和跟在夏瑜身后奋力追赶，即便是再大的恩怨，现在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若没有了夏瑜，他就是孤立无援，还是多一个帮手的好。

夏瑜勉强能睁开眼睛，但是河水时不时的没过头顶，他只知道自己在移动，对其他的情况还是无法分辨，求生的本能让他想扑腾，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只会迅速沉下去，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下去了不好说还能不能上得来……

就在温清和触碰到夏瑜脑袋的一瞬间，夏瑜突然动了，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攥住温清和的手，这些动作也是出于本能。

夏瑜终于看清温情和的脸，喜极而泣，“温清和，救我。”

温清和面无表情，因为刚刚夏瑜的动作，险些将他直接拽进河底，这家伙不光没有良心，还没有眼色。

“夏瑜，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就把你按下去喂鱼。”

夏瑜小命被人拿捏着，难得没有犟嘴，“好……”

温清和一只手努力划水，另一只手绕过夏瑜的肩胛骨，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岸边拖。

现在距离他们落地的位置已经有将近五百米了，可是这条地下暗河仍然不到尽头，前方甚至透不出半点光亮。

终于靠近岸边，温清和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一只手用力扒住岸边的礁石之时，河岸就像长了腿一般，迅速后退了五米左右。

温清和体力消耗已近极限，险些没抱稳，夏瑜猛地向下滑落，狠狠地呛了两口水，“咳咳咳，温清和！”

对方苦笑一声，有些疲惫地开口，“夏瑜，我们从副本开始到现在，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互相看不顺眼最后还是要死在一起，你开心吗？”

夏瑜浑身一颤，不知道是因为伤口被水浸泡发炎疼的，还是因为温清和刚刚说的话。

“我……”夏瑜张了张嘴，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他活到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母亲死后，他就一直庸庸碌碌的消磨日子，生活好像没有意义，但是人毕竟是怕死的，夏瑜只能骗自己，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没有做，那就努力再多活几天吧。

“我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夏瑜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冒出来的，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

温清和却突然开口附和，“我也是。”

夏瑜一愣，随即试图摆脱温清和的束缚，“如果不带着我，你就能再多走一段，我胡说的，我没什么遗愿了，你走吧。”

温清和开始动摇，手臂慢慢放松……

“夏瑜，温清和！”

耳边嘈杂的流水声中突然透出一道清亮的女声，河道环境阴暗，无法分辨来声，但是这已经算是莫大的好消息了，夏瑜用力向上探出头，“哎，我们在这里！”

实际上只是夏瑜和温清和泡在水中地势较低不便观察，乔宓和塔丽莎的站位早就已经看到了他们。

一只小小的扁舟在河水中央游荡，乔宓就只拿了一根木棍，勉强当作是桨，船还是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动，木棍只是勉强控制一下方向。

两分钟之后，这叶小船终于露了头，夏瑜激动的已经有些麻木了，温清和硬是撑住了，他紧紧抱着夏瑜，两人相互依偎的姿势，其实也是在互相借力。

在小船靠岸后，夏瑜用尽全身力气扒住船侧，努力将自己扔了上去，现在多少有了点知恩图报的心，稳住之后还不忘拉温清和一把。

夏瑜坐在船头长舒一口气，浑身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但是紧绷劲一过，疼痛感就更加明显，很快就坐也坐不住了，直接躺在船板上痛苦呻吟。

塔丽莎看到两人得救，双手合十念了一段什么祷告词，可是乔宓看他们的眼神反而越发奇怪。

“你们刚刚一直在一起？”

温清和盘腿坐在夏瑜一侧，闭着眼休息，“对。”

乔宓指了指夏瑜破损的衣衫以及以及手上身上的擦伤，一道一道怎么看都像是抓伤，“你们……又打架了？这是你挠的？”

问起这个夏瑜也觉得奇怪，这一次被副人格占据身体时间不长，为什么会搞得如此惨烈，这一身的伤口，倒真有可能是温清和趁人之危打击报复给他弄得。

“我？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你倒拔垂杨柳被树干擦伤的。”温清和语气格外轻松，像是在说什么笑话。

夏瑜一时语塞，“不可能，我这小身板，倒拔垂杨柳？我嫌自己命太长？”

乔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画面太美，不敢深想……

塔丽莎比较实诚，“嗯……你的另一个人格，好像有这个能力。”

夏瑜更加迷茫了，眨着眼环顾几人，“我的……另一个？”

“姑且算是第三人人格吧，应该就是在巨鲸袭城时杀人的那个。”乔宓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难怪呢，夏瑜一直以为所有事情都是同一个副人格所为，但是每次副人格带来的影响又不尽相同，这下倒是找到原因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拔树呢？”塔丽莎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上了，夏瑜不清楚，他也很想知道……

“我们走散之后，你们经历了什么？”温清和反问？

乔宓将船桨拿上船放在船板上，“我们一直往前走，没多久就看到了这条河，这条船就在河边拴着，因为不知道河水的去向，刚开始我们还不确定能不能走水路，但实在找不到其他出路，上方又突然坍塌掉下来一棵枯树，我们就折了一根树枝做浆……”

说到这里好像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温清和大概猜测他们是回溯到了精卵结合期，因为碰到了某个节点，他和夏瑜被困在原地打转，那些树模拟的可能就是拦截细胞的黏膜之类的东西，拔掉树之后，他们以及那棵树自然就顺着正确的道路被冲了下来。

那已经到了这一阶段，接下来还能再往前回溯吗？可是副本还没有结束，究竟哪里才是出口呢？

小船随着水流漫无目的的地继续往下游漂，可是直到现在，河流还是遥远的看不到尽头。

温清和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