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尘和太阳一起睡了。太阳带走了温度，尘带走了气氛。

如此一来、一行人中就再没人能说出轻快的话了。

苏克正推独轮车，尘的身体就被放在最上面，他被沉默压的透不过气，只好高声喊着：“你老舅来找你了！”

举着火把的北塔也是高声骂了一句：“你老舅！”

他们同样害怕，所以打着哈哈。

黑暗中，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风吹树叶的声音渐渐响起来了。簌簌地。

可这里根本就没有树叶。

拿着火把你是跑不了的，它会熄灭的，他们是被火把拖着走。即便头皮发麻，也必须克制本能，用七成的速度快步走，并眼睁睁看着它们一点点围住你。

你以为跑起来就会甩开它们么？

就像火把会发出光一样，他们会跟在光的边缘，再一点点挤进来。

这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是光把他们吸引过来了，而不是你们本身。

大家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羡慕尘的沉睡状态。

他们现在要跟着大张伟的说的路线走，再走一段路就会在道边看见一个大型广告牌，计划要在那上面熬到天明。

同样举着火把的她们看到它们了，两人靠的更紧了。

它们有眼睛，不反光；有嘴，不发声；有皮毛，不会随风动；有腿，却用关节行走。

它们应该是不大的，却粘（zhān）粘（nián）在一起。

他们成了生物链以外的生物。

仍在繁衍，仍然生育。

它们永不消散，它们与这些“活着的植物”一样，它们才是真正的外线人。

这是亡灵们的报复。

几人终于看到前方的大型广告牌了，谁也顾不得谁了，若不是怕火把熄灭，都恨不得飞到那上面，黑影已经把火光吃掉好几圈了，苏克招呼着她俩跟着北塔走，同时给他打个亮。

自己则要停下来等着最后面的小张伟。他现在都恨透这小子了，并不是说情况有多紧急，主要是看他那样就来气。

娇生惯养的内线人，挺大一个小伙子都不如这俩女的！

这内线小子有伤就不说了，身体素质还差、一眼照顾不到就拉后尾去了，要不是看大威哥的面子，他才不管这路人死活。

他是不可能不喊的：“快点，磨叽呢！”

小张伟当然知道要快点，他也害怕，可他走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一旦呼吸急促起来，防毒面具下的氧气是不够呼吸的，脚也疼的厉害，他几乎是拖着腿走。

苏克看小张伟那个费力的样子，低声骂一句：“啥也不是。”

他也疲惫的厉害，可带着责任，还是要回去搀扶小张伟，扶着他赶紧往广告牌下走。

北塔把装着尘的车停在广告牌下，招呼她俩把卸下的背包放在特定位置，又跟着自己把多余的木材摆在广告牌的爬梯四周。

很快就摆完了，他赶紧一手一个接过她俩的火把：“快上去！”

衣服上别着灯和绳子的两人爬上6米广告牌时，腿都在抖。因为防毒面具，两人也被憋发昏，谁都没敢给面具打开一条缝。

北塔看苏克和小张伟还没走到路边，他不能走开，走开了它们就会爬上广告牌了。

绳子被垂下来的时候，两人终于快赶过来了。

北塔和苏克一个打光、一个给小张伟缠绳子。

接着苏克对上面喊着：“往上拽！”

小张伟的状态，单手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只能是上边拽、下面护着。

小张伟强忍着胳膊的剧痛爬上了广告牌，接着是背着包的苏克。

北塔也背上早打包好的大包——那里是同样是必要的物品。

你是不可能指望这两女一男还有余力的，他把火把向四周的树枝上一丢拼命向上爬。

几人都是一身的汗，谁也不愿意再动一下了，北塔打开背包把食物和毛毯分给几个人。一个背包瞬间就空了大半。

没人说话，她俩仍是借着灯光，憋着气再次更换滤芯，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吸一口。又给小张伟更换，这才卷上毯子把吸管塞进来，一边吸着流食、一边揉着酸了一天的腿。

北塔挂着灯，拿着武器守在爬梯边，如果有爬上来的东西，就把它打下去。

正如火没有立刻烧起来一样，它们也没有立即聚集起来，仍是围着火堆一点点吃蚕食着光。

和老人说的一样，一段时间后它们终于不畏惧火了，灯光照的很清楚，这些东西发着混沌的声音，爬过木材。

它们没有爬上广告牌，而是径自奔向旁边的尘，这些东西很快堆积起来，仍是没有一“匹”爬上广告牌。

——这就是尘的计划。

大家都想亲眼见证尘的献身，可疲惫强迫他们睡着了。

仍是苏克和北塔轮番守夜，直到天亮，直到它们钻回地下，也没有任何一“匹”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