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到了后院一处偏僻的矮房前。

箫子期掩住了鼻子，他已经可以嗅到这院子内传来的尸体腐臭味了。这味道比寒水牢里的更加浓烈，隔着这么远都闻的见，可见不只一具。

不只是他，身后的众人，也都闻见了。那夹杂在风里的腥臭味。

最先冲过去开门的是吴老汉，他从马捕头手里抢过钥匙，疯了似的冲到门前开了锁。

门一开，一股腐烂的味道迎面吹到了剩下几人的脸上，更是有一位嗅觉比较灵敏的捕快直接就转身吐了出来。

箫子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向来闻不了这种腥臭味。 鱼腥味都受不了，何况是血腥味。

还好叶知秋早知道有这么一早，早早就为他备好了艾草鼻塞。只是这鼻塞只有两副，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蒙面的青衣人倒是没什么大反应，眼神轻飘飘的看着不远处的院落，随后自顾自的跨进来院子中央。

几人陆陆续续的跨了门槛，里面没什么特别，堆着些没用的杂物，墙边的杂草约有半人高了。

箫子期四下张望了一圈，皱着眉问马捕头：“鄠县的仵作怎么没来？”

马捕头被点了名，也不含糊的回了话：“回大人，仵作也因时疫而死，朝廷还没派发新人来。”他拱着手，被一旁虚掩着的门里传来的恶臭熏得睁不开眼。

“啊！！！”

忽然，屋内传来吴老汉的喊叫声。箫子期对上叶知秋的眼神，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进了屋内。

“唔——呕——”马捕头脸色一绿，再也无法按捺生理上的不适，带着身后的两个捕快扑到外面大吐特吐。

箫子期锁紧了眉头。屋内的惨烈简直不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只见昏暗破败的屋内整齐的排列着十三位姑娘的尸身，她们身形不一，容貌各异，腐烂程度也各不相同。但唯一相同的点，是她们都没有衣服，只卷着一张短小的草席子。

尤其是吴老汉面前的那具尸身，看着还很鲜活。

叶知秋提着一个小木箱子，手上不知何时戴了副手套。他拿着一个半手大的镊子，又对着箫子期身后心理素质比较强大的捕快命令道：“你，过来提灯。”

那人便麻利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火折子吹亮了。

青衣人也没闲着，他将史官交给他的那张名单展开，对照着每个人的体态特征确认身份。

屋子里不断充斥着吴老汉的哭喊声，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是抓着自己女儿的手哭的撕心裂肺。

青衣人检查完毕，又退回到箫子期身侧，淡淡说道：“都对上了，还有几具身份不明的，估计也是附近的村民。”

“瞧着身体的腐烂程度，最久不超过半年。”

声音低沉里带着几分暗哑，除了楼沐寒还能是谁。

箫子期又把鼻子里的布条塞紧了些，带着些鼻音说道：“有没有你的孩子啊？霜兄？”动作后又将手负在了身后。

楼沐寒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也不觉得惊讶，只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叶知秋的身上，平静道：“你怎知我在堂外。”

箫子期笑了笑，眼神一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调笑道：“化成灰我都认得。”

青衣人未做回应。

箫子期心里默默想着，气质简直不要太明显，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二人噤了声，那边叶知秋检查的也差不多了。他已经大概把这些尸体的致死伤探查清楚了，说道：“这些姑娘的死法都不一样。”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先奸后杀。而且是经过长时间的虐待后死亡....有两个还是咬舌自尽的。”

箫子期点点头，他已经猜到了。

只是一旁的吴老汉忽然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大喊大叫道：“你说什么！我的女儿....这群畜生！畜生！....我要杀了他们！”

他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要爆出来似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由于刚刚哭过，如今像是两个烧红的铁球挂在脸上。

那张牙舞爪的狰狞模样，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吴老汉，你先冷静...我需要你告诉我，你那天具体看见了什么,谁带走了你的女儿，又送去了哪里。”箫子期虽然很理解他的心情，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何人指使。

吴老汉瘫坐在地上，把自己有些破烂的衣衫脱了下来，紧紧的包裹住了草席上赤身裸体的女孩。眼底一片猩红，哆嗦道：“是衙门的人....他们穿着捕快的衣服。”

箫子期又追问道：“和马捕头一样的衣服？”

马捕头闻言一哆嗦，立马就跪下了。紧张的解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吴老汗好像丢了魂似的，双目无神抽噎着回道：“不....不是....是今天早上 来衙门的那些人穿的那样....像是镖局的....各个都蒙着面....”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见不得人....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圆目怒睁，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怀里已然冰冷的尸首。喃喃道：“我女儿很懂事的.....她母亲身体不好夜里咳嗽....她五岁就会自己洗衣服了.....”

“知道我累，每次回来都给我烧热水洗脚....烧的饭有时候是夹生的，煮的土豆也先会先剥给孩子娘吃...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要吃就吃我的肉！别祸害我的闺女啊！！”

吴老汉一把老骨头哭的撕心裂肺，他也不管那尸体是不是已经腐烂发臭，不管身边的草席是不是布满了蛆蝇，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像是要把她藏起来。

“你放心，本官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节哀。”箫子期被眼前的一幕刺痛到了，袖子下的双手早就攥紧了，指节都有些泛了白。

屋内的氛围弥漫着愤怒悲伤，箫子期黑着一张脸，对上了叶知秋手里的长镊子。又两步上前，对着缩在角落里的吴老汉说道：“请配合衙门，你女儿需要检查。”

吴女是最近发生的案件，如果幸运的话，也许会在她身上发现有用的线索。但若是吴老汉不肯配合，这件事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