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15瓦灯泡的昏黄灯光下，莲子一把一把地扭摘花生。她左手提起一蔸花生苗抖抖，花生整齐地垂落成一团，右手巴掌抓起，一揪一扭，一巴掌花生就和苗分离了。“今年的花生也和稻谷一样，饱满。”她掂掂手掌心的花生，高兴地与对面桌子上写作业的宝珍说。宝珍把圆珠笔压在作业本上，走过去从母亲手掌心拿一颗花生剥开，放一粒花生米母亲嘴里，另一粒丢进自己嘴巴“吧咂吧咂”咀嚼。粉红色花生米在她们嘴里嚼变成了雪白的浆汁。“妈，这花生真好吃。”“嗯，新花生嘛，清甜，囡囡，照这样，以后我们可以有饱饭吃了。”顿了顿又感概道：“土地就是好啊！只要把种子栽下去，勤劳些就能产出我们吃的东西。”

“嗯，妈，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囡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在生产队大家会吃不饱饭，而现在分责任田大家就可以吃饱饭？”莲子顿住，凝视着女儿，是呀，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有什么深奥的东西吗？如果明森在，一定能回答女儿这个问题，而现在只有她来回答了。“囡囡，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透，现在我能回答你的，只能是我现在所看到的，大家一起在生产队干活时，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出工不出力，也就是磨洋工。但你金生哥说‘分责任田，是解放了生产力’。”“哦，生产力。”宝珍似懂非懂。

“妈，我要吃花生巴，我很久很久没有吃花生巴了。”“好哦，囡囡，妈明天就炸，我们现在有油、有米，随时都可以炸花生巴吃了。”“妈，我现在就想吃。”“囡囡，妈明天炸哈，今天太晚了。”“不嘛，妈，我现在就想吃。”她抱着妈妈脖子撒娇地央求。“真想现在吃啊？”“妈，我真的想现在吃。”宝珍撮着嘴 。“好吧。”莲子丢开花生苗拍拍手站起来，提着水桶走到米缸量了一升米洗干净。

很久很久没用过的石磨，她提着一大桶水，从外至里洗了个干干净净。满是尘垢的石磨经过用心洗涮，露出了庒重青铜色。莲子用葫芦勺将米和水灌进磨盘中央的进料孔内，再和宝珍并肩合力推动木钩向右转动磨盘，随着磨盘转动，浓浓的雪白的米浆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顺着细细的水漕缓缓流下，渐渐汇聚到出浆口，再流入出浆口下的水桶里。

“妈，我们要不要多炸些花生巴，等姐姐她们从学校回来也有吃。”“现在有米有油，你姐姐她们回来随时都可炸，今天晚上主要是解你的馋。”宝珍不好意思地笑了。“妈，佟叔叔他们来信叫你双抢后去虔江城散散心，你去吗？如果去也可以炸花生巴去，让佟叔叔他们尝尝。”“我还是不去好，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再就是他们都是单位里的领导，我去了他们要停下工作来陪我，这样影响多不好，也影响他们的工作。你爸说过‘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哦。”宝珍点点头。

锅里花生油已烧热，发出诱人的香气，葫芦勺滴一小坨米浆在圆圆小铁勺里，转圴匀，抓把花生米撒入米浆里，小铁勺一放进滾热油锅里，发出悦耳的“滋滋”声。宝珍在灶膛下续柴，她弯腰续一把柴草进灶膛，就焦急地直起身看看锅里炸着的花生巴。弯腰续一把柴草，直起身看一下锅里，弯腰续一把柴草，直起身看一下锅里。

“妈，浮起来了，妈，你看花生巴浮起来了。”宝珍拿着火钳手舞足蹈地看着变成金黄色花生巴的米浆脱离小铁勺浮上油面，满锅花生巴被滾沸的油搅动，一颠一颠，就像一群在塘里踩水的鸭子惹人喜爱。莲子手里的铁勺翻动着它们，眼睛慈爱地看着嘴馋的宝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