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田里，莲子手握锄头锄着杂草。用背带背在背上的露露，随着锄头一起一落，小脑袋鸡啄米似地在母亲背上碰撞，小嘴发出很不舒服的“呀呀”声。“别生气啊，囡囡，妈妈锄完这垄田的草就回家。”

“莲子嫂，锄番薯草啊。”丫秀肩扛着镰铲沿着田塍走来。“是啊，这番薯田里的杂草太多了，不锄掉它跟番薯苗抢肥吃，我都怕今年的番薯没收成。”“这是。呀！露露在你背上吃她的小手指呢。”“让她吃，现在她正是吃小手指的时候，老人家讲这是吃糖呢，呵呵。”

“莲子嫂，你这样背着孩子锄草很累啊，可以放到箩窝里。”“是，有时候我就放到箩窝里，但放在箩窝里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踏实，怕箩窝揺啊揺跌进水塘或是水田里。还怕鸡啄她，鸭衔她，狗咬她，背在背上，我心就踏实多了，像你们有老人家带就好，外出不用担忧鸡啄、鸭衔、狗咬。”

“这倒是哈。哎，明森哥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好久没有见到他啊。”“是，有几个星期了，早几日逢圩，我到他教书的学校去找，学校都在庆祝新中国成立，你没见啊，很热闹的，学生扛着红旗，拿着彩旗在街上游行，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热闹的场面。但明森和他同学都不在，校长说他和同学早几个星期就辞职去虔江了，走得很急。”

“他们去虔江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但我知道他们是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去了。”“哦，这样啊，天不早了，莲子嫂，该收工回家煮饭了。”丫秀说完顺着田塍路回家了。“是啊，是要回家煮饭了。”

天擦黑，明森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满脸兴奋地踏进门槛，正在灶台炒菜的莲子惊讶地瞪大了眼晴，她丢下手里拿着的锅铲，围着明森身上的军装好奇地转圈看。明森被她惊讶的样子逗笑了，说：“这是军装，人民解放军的军装，我参军了，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佟青、字荟、升澜也参军了。”“哦，你们去虔江就是参军去啊？”莲子回过神来。“这就是你们想要做的事吗？”“是的，我们盼了几年，终于盼到了。”

“哦，这就好，你们终于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了。”莲子说完指着军装左前胸一块小长方形上的字又问：“这里写的什么？“这呀，这里写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哦，解放军。”她念着。又摸摸军装上扎着皮带问：“这是什么？是裤腰带吗？这么硬，为什么你们穿军装裤腰带要扎在外面？”

“这是皮带，是牛皮做的，它不是裤腰带，它的作用等同于我们家乡男人的围布，扎在腰间做事更有力量。”“这倒是哈，围布一扎到腰间人的气力就上来了。那你们现在兵营里做些什么事呢？”好奇心极强的莲子不断地问着。

“应该叫军营，我们是第四野战军48军赣西南军政干部学校，我们在军政学校学军事、学政治、探索革命真理，学习为人民服务的本领……”

“革命真理？为人民服务？”莲子如听天书。她不解地看着明森。明森呵呵笑着：“这些我以后解释给你听，慢慢告诉你什么意思。”

“革命真理是什么我不懂，但为人民服务是不是就是为别人着想啊。”“哈哈哈，是有些这意思，怪不得娘说你聪明。”明森由衷地夸奖道。听到丈夫夸奖，她不好意思喜滋滋地笑了。

明森伸长脖子眼馋地看着灶台：“莲子，吃什么菜啊，我很饿了，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再慢慢和你说好吗。”“哟哟哟，我尽顾自己好奇了，忘记你已走了80多里路呢，肯定是又饿，又累。”莲子恍然过来，她忙不迭地拿下还搭在明森肩上的马褡布包又说：“我马上做你最喜欢吃的酒酿辣椒焖黄鳅干，再煎两个荷包蛋。”

靠墙放的小饭桌上摆着三碗香喷喷的菜，明森狼吞虎咽香咂咂地吃，莲子左手怀抱着露露，右手慢慢扒着饭粒甜滋滋地看。她把两个荷包蛋夹到明森饭碗里。“你吃一个。”明森夹起一个放进她碗里说。“我不吃。”她夹起又放进明森碗里。“你一定要吃，你呀，好东西都留给别人吃，自己不舍得吃一口。”他夹起碗里的荷包蛋有些生气地重重地放进她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