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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 分类: | 字数:46万

第68章 出院

书名: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字数:3643 更新时间:2024-10-20 06:41:20

一个月前,明氏掌门人明睿东突发脑梗入院,虽说经过医生玩命抢救,保住了一条命,人却一直没醒,只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靠仪器维生。

都说子承父业,既然当爹的管不了事,偌大一盘家业便顺理成章地交到儿子手里。

明承诲也没另起炉灶,把老爹当年的办公室拾掇拾掇,能凑合就凑合地搬了进去——说是凑合,规格比起一般的办公室还是超出一大截,向南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门口有吧台,中央铺了一块喀什米尔地毯,色泽艳丽,做工精美,旁边摆了一圈真皮沙发,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一面黄花梨茶几。

真皮沙发不是假的,坐上去也很舒服,办公室的主人却连个眼神也懒得分出去,宁可抱胸靠着窗户,把一杯浓缩黑咖喝了个底朝天。

女助理忐忑不安地戳在桌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总裁,需要我去调监控,看看是谁放进去的吗?”

明承诲头也不回:“不用了,我心里有数。”

女助理大气不敢喘一下。

摸着良心说,明总裁并不算难伺候,他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就算对贴身助理也从不高声大气,未语先含笑,整个人就是按照“温润如玉”的模板抠出来的。

可不知为什么,女助理就是对他敬畏有加,神经绷得太紧,甚至于生出了应激反应——她一见到这男人笑,就控制不住地手心冒冷汗。

“人家既然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去,就笃定你查不出个结果,”明承诲轻轻叹了口气,“行吧,你替我给她带句话。”

不用顶头上司明说,女助理已经心领神会这个“她”指的是谁,飞快地摸出手机:“您说。”

明承诲偏头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出所料。”

这条短信精准无误地发送到顾兰因手机里,她漫不经心地瞥过一眼,就把手机收进怀里,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打算下班走人。

丁建眼疾手快地逮住她:“这么着急干什么?等会儿我带你回去。”

虽说丁总人贱嘴欠,人品还是没得说,顾兰因念着之前“病假”的人情,对他也很客气:“不用了,我待会儿有约,不回家。”

丁建眼珠动了动,故意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问道:“怎么,有约会?是跟哪家的帅哥啊?”

顾兰因似笑非笑:“去接人出院,怎么,你有意见吗?”

丁建应声闭嘴。

唐嵋虽说伤势不重,毕竟伤到了脑袋,在医院里实打实地躺了一个月,都快长蘑菇了。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出院的一天,骨头登时轻了二两,还没出医院大门,已经连跑带颠,恨不能窜上房梁,把天花板掀个窟窿。

唐老板心惊胆战地跟在她后头,一叠连声地叫道:“你慢点,后面没人追你!前阵子才得了脑震荡,别把吃饭的家伙晃荡下来!”

唐嵋充耳不闻,一口气跑出医院大门……差点跟刚走上台阶的顾兰因撞个满怀。

顾兰因:“这么着急,赶着去打家劫舍吗?”

唐嵋:“……”

这死丫头的嘴缺德不带冒烟的,也不知卓先生到底惦记她什么?

唐老板是经历过艰难日子的,虽说现在不缺钱了,到底落下个抠抠索索的毛病。平时能做饭绝不叫外卖,能挤公交绝不打出租,只是眼下唐嵋刚出院,要她顶着晚高峰的压力去跟身经百战的上班族们挤成个相片,唐老板也实在不忍得。

末了,这男人一咬牙一跺脚,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挥手招了辆出租车。

顾兰因在旁边瞧着,只觉得叹为观止,知道的这是打出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割他心头肉。

晚高峰的点,不仅公交车上挤,车外更挤,私家车首尾相接,横贯一整条滨江大道,车灯闪成了糖葫芦串,喇叭声在燎原的尾气中愤怒地嚎叫着。顾兰因在后座上懒洋洋地刷了会儿手机,偶尔探头一瞧,发现车水马龙没有挪窝的迹象,再一瞅前头翻飞的计价器,不用看都能想象出唐老板此刻的脸色。

这已经不止割肉,连血都放干净了。

虽说出租司机驾驶技术过硬,奈何客观条件有限,紧赶慢赶,赶回西巷时也已经是华灯初上。顾兰因当先下了车,回身想扶唐嵋,却被一把挥开。

唐嵋:“我是撞了脑子,不是伤了腿,别把我当残疾人好吗?”

顾兰因可能是跟丁建相处久了,怼人技能点眼瞅着突飞猛进,闻言不甘示弱:“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撞伤了脑子。”

唐嵋:“……”

这死丫头到底是来接她出院还是给她添堵的?

这俩货打小一起长大,彼此了如指掌,诸如“你六岁了还尿床”“我七岁偷溜出去玩被打了一顿”的黑历史随口道来不打磕绊,眼下针尖对麦芒,战了个旗鼓相当,从巷口到巷尾,唾沫星子溅了一地,把个唐老板听得无语对苍天,恨不能一人赏一记手刀,通通敲晕了落得清净。

小巷口的路灯光隐隐绰绰,从墙根后逐渐显露出形迹,那俩不省心的熊孩子突然闭了嘴,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第68章 出院

跟在她俩身后的唐老板慢了一步,正诧异着这俩大龄儿童怎么消停了,冷不防看见巷口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

眼下快到十一月份,气温随着落下的枯叶一溃千里,夜风擦过后脖颈时居然有点刺骨的意思。那男人裹着一袭长风衣,瘦削的身量不足以支撑起两肩,落在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拉成细细长长的一条,显得没着没落。

顾兰因登时忘了白热化的“战事”,鹌鹑似的缩起脖子:“师……卓前辈。”

男人藏在阴影里的嘴角抽动了下,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纹:“都回来了?”

当着卓先生的面,甭管顾兰因还是唐嵋都只有缩脖端肩扮鹌鹑的份,两人闭紧嘴巴,仿佛一分钟前的针尖麦芒从没存在过,乖乖跟了上去。

有了卓先生这尊“镇店大神”在,唐老板受了一路折磨的耳朵终于偷闲片刻。他长出一口气,琢磨了一会儿,又有点不是滋味:“这俩丫头倒是真听你的……我说什么都当耳旁风,你还没开口呢,她俩就自动消停了。”

卓先生用耳朵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好和年近半百的“大龄儿童”争风吃醋,索性钻进厨房,远远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前脚刚进去,后脚顾兰因就跟了进来,这妹子也不说话,两只脚就跟黏在地板上一样,戳在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卓先生。

她脚步很轻,几乎没发出声响,卓先生也没回头,就如脑后长眼睛一样,唇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把糖罐子递给我,”他淡淡地吩咐道,“就是你右手边的那个塑料瓶子。”

顾兰因仿佛上好发条的机器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乖乖递了过去。

卓先生头也不回地接过,往热气腾腾的锅里加了勺白糖,顾兰因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他肩头,见那锅里熬着南瓜粥,加了细碎的玉米粒,可能还掺了牛奶,一揭锅,香味随着热气蒸腾起来,润物无声地浸入毛孔,不用下筷子,整个人都熨帖了。

顾兰因咽了口口水,只觉得满肚子馋虫都被勾了起来:“是玉米南瓜粥?好香呢。”

她一想到这些年,自己苦哈哈地四处奔波,本该独属于她的家常风味却都进了别人肚子里,就满心不是滋味。然而这份“不是滋味”又没有发泄的地方,揣在胸口不一会儿就酝酿成一股心酸委屈,眼圈人眼可见地红了。

卓先生冷不防一回头,就见这丫头方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功夫,眼睛都红了,要哭不哭的,登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顾兰因吸了下鼻子,好歹没让眼泪流出来:“没什么……饿了。”

卓先生:“……”

这么多年没见,这丫头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他原地犯了选择恐惧症,不知该心疼还是哭笑不得,回身从柜子里摸出一包点心,塞给顾兰因:“马上就开饭了,你先垫垫吧,别吃多了,小心坏了胃口。”

但凡卓先生给的,顾兰因都是想也不想地一把接过,拆开包装才发现里面是绿豆糕,外头的绿豆蓉格外细腻,入口即化,里面裹着红豆沙,香甜可口,正好是一口一个的分量。

顾兰因连塞两块,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这、这是淑芳斋的绿豆糕吗?”

淑芳斋是江浙一带的老字号,最出名的是粽子,当地人都知道。不过顾兰因最喜欢的却是这家的绿豆糕,一包五六块,她不到半天就能全填了五脏庙。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爱吃绿豆糕,全国十三亿人口数过来,只有她师父顾琢一个人知道——所以挡在她和卓先生之间的那堵铜墙铁壁,什么时候磨得只剩一层窗户纸了?

她一块绿豆糕还没吃完,就听卓先生说:“别多吃了,你肠胃不好,吃多了容易胃痛,我可不想大半夜的送你去医院。”

顾兰因:“……”

这也是有典故的,顾姑娘肠胃确实不好,上初中那阵,有一次放暑假,贪凉吃多了雪糕,大半夜的肠胃炎发作,痛得她满床打滚死去活来。那时顾琢一个人做两三份兼职,回到家已经将近午夜,一推门就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顾兰因,吓得他大热的天,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自那次之后,顾琢整整半个月没让顾兰因碰冷饮,任凭顾姑娘怎么撒娇耍赖满地打滚都没得商量。

所以,卓先生是打算把他俩之间仅剩的那层窗户纸也一并捅穿吗?

顾兰因不紧不慢地啃着绿豆糕,心里无端腾起一个冲动,随着嘴里的绿豆糕慢慢咽下,那股冲动也越来越分明,几乎化成一股洪流,疯狂撞击着胸口。

最后一口绿豆糕咽下,她像是被什么催促着,突然问道:“前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卓先生不由一愣。

就在不久前,顾兰因曾经问过相似的问题,但那更多是出于试探,结果被卓先生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

这一回,问题没怎么变,却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顾兰因的声音压得轻轻细细,方才那阵没来由的委屈还没完全平息,说话犹带鼻音,有点闷闷的,仔细分辨,似乎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冀。

他喉头微微一动,敷衍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顾兰因把没吃完的点心袋子重新封好,用脚尖踢了踢地砖缝隙,忽然没头没脑地起了个话题:“我初二那年,有一阵子沉迷武侠小说,没日没夜地看,连学习都顾不上,算是走了一段弯路。”

卓先生没说话,也没打断她的意思。

“不过后来,我还是拐回了正道——可能人就是这样,虽然在某个时间段,会因为某些缘故偏离正轨,走上岔道,可等追赶人的外因消失后,不管多艰难,我们还是会出于本能……或者某些其他的缘故,挣扎着回到正轨,”顾兰因轻声说,“反正、反正我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您是不是也这么想。”

顾兰因出身剑派,为人处世也如剑锋一般,直来直往,宁折不弯。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说人话。

至少,在面对卓先生时,这姑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既要讨一个明白答案,又不敢过分紧逼,把自己浑身上下拧成麻花,拼了老命也只挤出二两委婉,不敢藏私,全都用在卓先生身上。

可能是感觉到这姑娘的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卓先生眼帘低低一垂,随手关了火。

“你都说了,有一个不得不回到正轨的原因,”他声音压得极低,刚一离唇就被夹道而过的穿堂风呼啸吹散了,然而顾兰因还是听见了,眼睛倏尔一亮,“……为了这个理由,我就是爬也会爬回来。”

他曾经一只脚踩在地狱门口,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吊在悬崖边,随时可能万劫不复。但是因为那个“理由”——那缕牵挂住神魂的羁绊,他还是挣扎着爬回了人间。

顾兰因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这些年,她就像某尊在景点寺庙里高频率出现的石刻雕像,背上驮了个重逾千钧的石碑,压得她抬不起头,也直不起腰,只能脸朝黄土背朝天,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挪。

因为挺不直腰板,所以她只能低头看脚尖,除了眼前这一程,更远的一概瞧不见,日子便过得有一搭没一搭,有今天没明天的。

直到卓先生说了这句话。

有那么片刻光景,顾兰因背上的石碑灰飞烟灭,整个人瞬间“轻”了几个量级,三魂七魄恨不能脱离主心骨,循着蒸汽锅上的白气飘出大气层。

但是,另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将她牢牢钉在原地,三魂七魄没法夺路狂奔,只能在肉体里沸反盈天地鼓噪起来。霎时间,方才没来得及消退的酸涩和委屈颇有卷土重来的架势,视线居然模糊了。

好像她半辈子的疲于奔命,半辈子的苦苦追寻,都在卓先生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间尘埃落定了。

顾兰因抿了抿嘴唇,忽然道:“明睿东脑梗住院,能不能醒来还不知道。警方对柳生清正下达了通缉令,五毒教也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剩下的……武林大会应该就在近期了。”

卓先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瞳孔猛地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