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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 分类: | 字数:46万

第16章 学校

书名:归来白发生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字数:3577 更新时间:2024-10-20 06:41:20

陈聿可不知道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顾兰因已经由西到东、又由东而西地兜了一圈,按他原本的打算,第二天一早就该上门去堵顾姑娘,把昨晚没问完的话问个明白。

可惜变故来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上门,一直不离身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霍大爷打来的,说是那晚袭击他们的黑衣人有线索了。

事关小命,丁建再不情愿,还是跟着陈聿去了趟河坊胡同——不出意外,又是上回那个小姑娘开的门。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就要回头叫人,话音卡在喉咙里,没等蹦出口,陈聿已经凉凉地说:“再敢叫我‘猥琐大叔’,我就把你的作业本全撕掉,让你写不完作业,第二天到老师跟前哭丧去。”

丁建:“……”

小姑娘:“……”

这记大招放得突如其来、无声无息,别说小姑娘,就是见多识广的丁总都愣住了。隔着一道门槛,两边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小姑娘突然一跺脚,一溜烟跑进了屋里。

陈聿一个得意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听小姑娘的声音从里屋传来:“霍爷爷,那个猥琐大叔说要撕我作业本,你也不管管他!”

陈聿:“……”

丁建赶紧捂住嘴,拼死拼活,总算把一声到了嘴边的嗤笑强咽回去,与此同时,他听到陈警官手指骨节清脆地响了一声。

丁建不着痕迹地往旁让了让,和某位“人形杀器”拉开了距离。

客厅里,霍大爷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哄得她乖乖回去写作业,这才从水果盘里捡出一个已经泛黄的苹果,一边削着皮,一边拖着悠长的调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上回说的事,我托了武林盟的兄弟四处打听,尤其留意那些行踪诡异的外来客——果然,发现了不对。”

陈聿没心思听他说评书,然而有求于人,不好直接打断老人家,只能耐着性子听他咿咿呀呀地唱大戏:“西巷……也就是你们被人袭击的那地方再往北一点,是一片拆迁区,因为还没和开发商谈拢价格,成了个三不管的地带。据武林盟的兄弟说,那一带最近常有生面孔出入——这帮人个个人高马大,脚步却轻得很,偏偏还喜欢三五成群地往一处扎堆,扎眼得很,估摸着和偷袭你的那伙人脱不开干系。”

就一般人而言,块头越大,体重越重,脚步自然不会太轻。倘若反其道而行之,说明这帮人非但是练家子,内家功夫还有了相当的火候。

陈警官目光凝聚,来了精神:“知道他们在哪落脚吗?”

霍大爷摇了摇巴掌大的蒲扇,在人造小凉风中慢悠悠地道:“有江湖朋友套问过他们的来历,这帮人嘴紧得很,只隐约听他们提起过,要去附近的一个……一个什么学校?”

陈聿和丁建面面相觑,如出一辙的满脸懵逼。

西巷一带鱼龙混杂,是老流氓和失足少年聚居地,从没听说那附近有什么学校——就算有,正经人家的孩子考不上重点中学,宁可被发配去十中、十二中,也绝不会和西巷沾上一点边。

丁建寻思片刻,摸出手机,在地图引擎里输入“学校”,想了想,又加上“西巷”两个字,一摁回车,劈里啪啦跳出来一大堆结果。

而排在搜索榜首位的,赫然是“重生学校”四个大字。

还是正楷加粗。

“重生学校?等等,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陈聿也从兜里摸出手机,三两下调出万能的度娘,往里输入了“重生学校”,片刻后,所有相关信息按搜索频率高低,事无巨细地列出一张单子。

严格说来,“重生学校”并不是学校,而是一所戒网瘾中心,创办者叫杨久诚,在业内颇有口碑,东海市电视台的社会与法制频道还专门播出过一档专题纪录片,片子中,无数家长涕泪齐下,把“杨校长”当成救星一般,感恩戴德顶礼膜拜,就差给人弄出一生祠牌坊。

“啊,这部纪录片我好像看过,拍得还挺不错的,”丁建抓了把头发,“可是,戒网瘾中心和……毒贩黑社会?这、这不是八杆子打不着吗?”

两人互相交换一个视线,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货真价实的困惑。

丁总小心翼翼地问:“霍爷爷,您确定他们说的是这个重生学校?不会是那些江湖朋友听岔了吧?”

霍大爷看了丁建一眼,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按说早已老眼昏花,褶皱丛生的眼皮底下包着一汪浑水,脸皮贴脸皮都照不出个影子来。

可不知怎的,霍大爷那一眼看来,丁建心头居然“咯噔”一下,仿佛那目光中含着一截冷铁刀锋,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森寒冷意裂体而过。

丁总舌灿莲花的技能点“嘎嘣”一下,卡壳了。

“自然……不是没这个可能,”幸而霍大爷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照旧拖着慢悠悠的调子,“不过,我跟这几位朋友打交道也有小半辈子,知道他们都是靠谱的人,十分里若没有九分把握,是绝不敢到我这来胡说八道的。”

第16章 学校

也就是说,那伙不知来路的黑衣人藏身戒网瘾学校,这事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差不离了。

陈聿摸了摸下巴,俊秀的眉毛拧成一根难舍难分的麻花:“这就有点不好办了……这家戒网瘾中心在本市口碑很不错,好多家长都把孩子送过去,要是没有确切的凭证,恐怕很难上门搜人——为今之计,只能多派些同事在学校附近盯梢,希望能逮到那帮人的行踪。”

这守株待兔的法子听上去耗时又耗力,还有点撞大运的意思,然而眼下这种情况,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厢一个高智商刑警和一个白领精英愁眉不展,那边写作业的小姑娘用笔杆挑起一缕垂落鬓角的发绺,重新掖回耳后,低声嘟哝了一句:“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其实压根不用这么麻烦啦。”

小姑娘声音压得很低,然而霍大爷和陈警官耳力非凡,她就算蚊子哼哼,也逃不过这两位的耳朵。

陈聿瞥了她一眼,压根没往心里去,这也很好理解,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初中还没毕业,每天在家和学校之间两点一线,除了上课就是写作业,能想出什么靠谱的法子?

霍大爷偏了偏头,似乎是觉得小女孩的童言童语很有意思,忍不住逗了她两句:“哦,难不成菁菁有好办法?说出来听听,要是管用,让警察哥哥给你买糖吃。”

老人家逗小孩的语气非但没能安抚小姑娘,反而挑起了少年人的好胜心。小姑娘嘴一撅,脆生生地说道:“那不是一家戒网瘾的学校?找个人扮成失足少年送进去,只要能成功打进内部,想查什么不行?”

陈聿:“……”

霍大爷:“……”

别说,这法子听上去还真有几分靠谱。

*****

不过陈警官干这一行久了,心思比寻常人缜密的多,很快就发现一个致命的漏洞:“人家是‘戒网瘾学校’,找人卧底也只能找十来岁的中学生——他们要真窝藏毒贩,里面肯定养了不少打手,一旦暴露,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你是要我把一个未、成、年、人送进龙潭虎穴里吗?”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抬起小下巴,伸手一拍胸口:“这不是现成的人选吗?”

陈警官沉默片刻,心累地摆了摆手,不想再搭理眼前这头熊孩子。

连一向慈眉善目的霍大爷都难得板起了脸孔:“说什么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着瞎掺和什么?好好写你的作业,当心你妈回来,霍爷爷告你的状!”

小姑娘一张嘴高高嘟起,眼看能挂上一只酱油瓶:“我都十三了,才不是小丫头!峨嵋剑法我都学完大半,我妈说了,她在我这个年纪还没我这份修为呢!”

陈聿:“……”

丁建:“……”

这两位就跟看到一头母猪飞上树,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曲京剧段子似的,四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脱出来。

陈聿刷地扭过头,直勾勾地看向霍大爷,那意思大约是:就这小丫头……峨嵋派的?南武林盟四大门派之一的……峨嵋?

霍大爷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之前忘了跟你介绍,菁菁她妈,也就是楼下小何,她是峨嵋派的嫡系传人。唉,这话说来也长,当年一场大战后,峨嵋派损兵折将,也是人才凋敝,如今只剩这一对孤儿寡母,她妈妈特意在这边租了房子,除了菁菁上学方便,也是因为这一带住了不少武林盟的朋友,平时有个什么,总能找到人帮忙照应。”

在陈警官和丁总的既定印象中,一提到“峨嵋派”,要么是灭绝那般板着一副教导主任面孔、心狠手辣杀伐决断的黑脸尼姑,要么是周芷若那样外表仙气出尘、内里手黑心黑的精分美人。

只能说,武侠小说放飞了人们的想象力,可惜现实要比想象骨感得多。

陈聿默默扭过头,用一言难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这小丫头一眼,又默默转回来,用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传达了“峨嵋派传承到这份上,和断绝香火也没什么差别”的意思。

姓何的小姑娘仿佛一头被踩了尾巴的折耳猫,倏尔收敛起圆脸呆萌样,恨不能亮出爪子,挠他个满脸桃花开。

陈聿无意中扳回一城,心情瞬间大好,与此同时,他想起一个纠缠心头许久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对了霍爷爷,上回我问您江湖上哪一派的轻功身法是能瞬息移动,您当时没说话,是没想到,还是……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

霍大爷扇着蒲扇的手微微一顿,表情难以察觉地僵了下,不说话了。

可惜这一回,陈聿没有让他轻松过关的意思,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霍爷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这么难开口吗?”

霍大爷沉默许久,长叹了口气。

被陈聿刨根究底的顾兰因前一晚出去浪了大半夜,凌晨三点才回到自己小窝,然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她简单洗漱过,打开冰箱翻了翻,从中掏出一份红烧牛肉面,一边叼着叉子撕开包装,一边随手打开手机自带的音乐APP,给安静的屋子加了一点背景音。

漫长的前奏过后,手机里传出一个曲折嘶哑的低音炮,翻来覆去吟唱着一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

顾兰因往面碗里倒开水的手势微微一顿,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里头配乐的古琴曲轻轻一振,反弹回去的琴弦擦着心头软肉过去,整个人从胸口到手指尖微乎其微地麻了片刻。

那是一部热门网剧的主题曲,讲了一个鬼差和凡人女子的爱情故事,最后是个悲剧——编剧可能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不落俗套,没按大团圆的路子来。

对了,据说当年大结局播出时,无数妹子在朋友圈和微博论坛上嗷嗷叫唤,说是要给编剧寄刀片。

顾兰因原本对这种狗血淋漓的剧情不感冒,可是那一阵,不知怎的,男人颠来倒去嚎的两句词就如一支小小的箭头,“biu”一下刺中了她的软肋。

“如果相遇在最好的年华,就能改写结局吗?”她想,“如果我早出生十年,后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吗?”

哦,也许真的不会。

如果早生十年,她根本不会遇上那人,也许已经被人贩子拐卖到某个不见天日的山旮旯里,也或许在当年那场大病中送掉了命,化成一把无人问津的骨灰,随便找个角落一洒,就算了结了一辈子。

而若那人不遇见她,大约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拴上一个拖油瓶,十多年来操碎了心,同样的年纪,旁人是“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他却得呕心沥血地打工赚钱养孩子。

更加不会死于当年那场“意外”。

顾兰因想,如果剧情真是这样发展……其实也挺好的。

古琴曲和男人的歌声盘桓在客厅里,女孩微蜷的睫毛轻轻一忽闪,突然“啪”一下关上音乐软件,就这么站在厨房里,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碗泡面,末了一个远程投篮,将空空如也的塑料面碗丢进垃圾桶,不怎么讲究地用抹布抹了把嘴,随手拎起挎包和钥匙,准备出门一趟。

老掉牙的电梯慢腾腾地往下降去,在七楼停了下来。电梯门颤巍巍地打开,一个面熟的中年女人低头走进来。

两边一打照面,顾兰因和中年女人同时愣住。

这两位昨晚刚在西巷的小胡同里见过面,虽说光线不给力,毕竟是搭过话的邻居,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认不出的道理。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说破了尴尬,顾兰因和中年女人居然不约而同地拽住了那层窗户纸,权当昨晚那场乌龙没发生过。

出于礼貌,顾兰因主动打了个招呼:“早啊,没送孩子去补习班?”

女人眼角难以察觉地一跳,勉强笑了笑:“没……孩子送去亲戚家了,唉,我是管不住他,只能找别人帮着管一管了。”

顾兰因知道她误会了,这姑娘压根没有打探人家隐私的意思,只是例行公事地客套一句,客套完了也没往心里去,专心致志地翻起手机新闻。

两人都不说话,电梯里的气氛诡异地凝固住,所幸这一路并不长,电梯虽然腿脚不利索,还是到了底,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女人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放到耳边一听,没说两句话,脸色忽然变了,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

顾兰因挑起半边眉梢,想了想,还是没多管闲事,往另一边走了。

……如果她知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去。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更没有倒带。